第22章
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比如健身,比如学习,比如喜欢上一个人,比如放下一个人。
但是和自己和解可以解决其中一大部分的问题,俗称摆烂,以前裴辰景觉得那叫自甘堕落,后来发现真香。
他不再刻意地去回避什么,让一切都顺其自然,想起难过的事那就想个够,多想几次产生免疫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了,就好像心上磨起了茧,没有什么能刺痛他了。
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态度后裴辰景觉得棒极了,除了关于学习的事情片刻不能放松,以及工作依旧要尽职尽责外,其他事情他都可以看淡,生活被缩减到只围绕着自己的需求,以自我为中心确实会让人变得轻松。
这样一想,裴辰景忽然也能理解蒋廷了,如果说他一直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那么让他忽然将生活分出一部分给另一个人是有些残忍。
裴辰景给自己做了一份严格的学习计划表,从高中毕业后他再也没做过这种东西,刚上手时很是生疏,涂涂改改反复修了好几次才将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做出了一份完美的计划。
停笔时觉得自己初步找回了备战高考时的感受,那个年纪的少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可以学到零点早上五点半起床,困了就给自己灌咖啡,速溶的那种黑咖啡,又酸又苦,光是那股味道就能让人一个激灵。
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每年看到一批批的高考生从那样压抑又充满活力的环境中脱离出来都会让他十分感慨,但是裴辰景深知自己无法再找回那样的斗志了,从高中毕业以来他只有追蒋廷的时候那么努力过。
每天下班回来吃过饭后裴辰景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照着学习计划一板一眼地进行,受到了冷落的大福在外面哼哼唧唧,裴辰景不得己带上了降噪耳机。
一个小时后身心俱疲,一活动颈椎咔咔响,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素质不如从前,经受不住这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学习,肌肉记忆促使他伸出手去想要找到什么东西,裴辰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想找烟。
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他学会的吸烟,逐渐形成了习惯,忘了自己已经在蒋廷的逼迫下戒了烟。
裴辰景叹了口气,戒掉也好,终归是对身体不好。
这大概是他和蒋廷在一起的这些年里,蒋廷给他的唯一的好处了,至于蒋廷到底是因为不喜欢烟的味道还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他不得而知。
从来不喜欢看裴辰景抽烟的蒋廷手里不熟练地捏着一支燃到了一半的香烟出神,有一段烟灰落在了桌子上,他有些着迷地在烟雾缭绕中闭上眼睛。
这是裴辰景遗落在他这里的半包烟,有一段时间他身上总是会围绕着这样的味道,后来蒋廷明确表明了不喜,裴辰景就很少在他面前抽烟了,只是偶尔身上会有已经散去了的不明显的一点烟味。
曾经让他讨厌的气息现在却甘之如饴,蒋廷甚至尝试过去吸一口,只是始终不得章法被呛了几口后作罢。
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喜欢的呢,蒋廷弄不明白。
他只知道这样的东西对于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没有益处的事情没必要做,有害的事情更是不应该做,是以也看不习惯裴辰景有这样的习惯,强迫着他改掉了。
现在没有了他的管束,裴辰景会重新染上烟瘾吗?
蒋廷睁开眼才发现手中只剩下了一节开始焦糊的烟蒂,他将罪证打扫干净,剩下的那些在他的犹豫中锁进了抽屉里。
门忽然被敲响,蒋廷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又渐渐沉寂下去,不会是裴辰景的,他已经说过了,说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头,他要往前走了。
门外的是许沅,蒋廷有些惊讶,而后又皱起眉头:“怎么是你?”
许沅被这样不留情面地质问有些难堪,稳了稳心神才道:“我家的门坏了,我进不去,明天才能修好,你这里离我家最近,我能借住一晚吗?”
他没有撒谎,门锁坏了是真的,进不去也是真的,但他并非没有地方可去,只是第一个出现他在脑海里的就是蒋廷。
蒋廷将他打量了几眼,许沅竟觉出一丝窘迫来,而后蒋廷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他进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蒋廷道:“我安排司机送你回许家,我这里不太方便。”
许沅后背一僵,试探地问道:“你这里还住了其他人吗?”
“没有。”
他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如果时光倒流十年,蒋廷绝对不会这样对他,可他们之间仅仅是隔了一个裴辰景,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明知道蒋廷对他的朦胧好感,却因为不敢面对选择了逃避,从那之后蒋廷身边再也没有别的朋友,这让他在愧疚的同时又得到了虚荣心的满足。
可后来出现了一个裴辰景,起初许沅没有把他当回事,他不觉得蒋廷会喜欢上别人,没有谁能比他在蒋廷的心中更重要。
然而就是那时候的大意,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们之间已经生分到这个地步了吗?”
许沅微微蹙眉,他生得精致,肖似他母亲,留学时就受到了大把的追捧,然而这样的他对蒋廷毫不起作用,蒋廷移开了视线:“抱歉。”
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现在冰冷的像一堵墙,许沅曾经打开的那道缺口早已经被重新填补了。
“我知道了,”许沅点点头,“那我能在这里等车来吗?”
“你去找过他,是吗。”
蒋廷忽然说,声音淡漠得不带任何感情,许沅反应过来蒋廷口中的这个“他”是谁心中一惊,踌躇着不承认,蒋廷也只是陈述而不是询问,没有等待他的答案,继续又道:“以后别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他扔下惶惶不安的许沅在客厅自己上了楼,许沅看着他果决的背影紧紧攥起了拳。
在知道裴辰景和蒋廷已经分手时他是窃喜的,没有了别人横插一脚,蒋廷最终还是会属于他,然而事实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明明蒋廷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在乎裴辰景,却在裴辰景离开后三番五次地去找他求和。
他甚至还从蒋廷的身上闻到了烟味,而蒋廷从前是不抽烟的。
如此大的落差让许沅有些慌乱,随即强烈的胜负欲涌上心头,他不会再把蒋廷让给别人了。
许沅是何时离去的蒋廷并不知道,他上楼后没有回房间,而是脚步一转去了衣帽间,那里面挂着他和裴辰景的衣服,裴辰景没有把它们带走,蒋廷也没有动。
现在那里面多了更多的新衣服,蒋廷的手一件件拨过,那是他买给裴辰景的。
他克制不住自己去买下他觉得裴辰景会喜欢的东西,一开始他寄给裴辰景的都被退回来了,但这并没有打消蒋廷这种莫名的执著,他将这些东西都放在家里,衣服挂在衣橱里,鞋整齐地码在鞋柜里,几乎快要将衣帽间塞满了,放眼望去全是崭新的衣服,侵占得快没有了蒋廷的空间。
这让他觉得安心,衣服上的吊牌都还没有拆,因为裴辰景喜欢自己拆吊牌的感受,他等着裴辰景回来亲手拆掉。
蒋廷面对着裴辰景的衣服席地而坐,半晌后难以克制地前倾,将脸埋在裴辰景的衣服里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你让我往前走,”蒋廷自言自语地扯住一只衣袖,“我做不到,裴辰景,我努力了,我做不到。”
那件衣服从衣架上滑落掉进他怀里,那是裴辰景最喜欢的浅棕色,蒋廷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能想起很多裴辰景穿着这件衣服时的片段,明明从来没有刻意去记住过,但此刻就好像被按中了播放按钮,蒋廷脸上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神色,和他面对许沅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他没有将这件衣服再挂回衣橱,而是拿回了卧室珍重地抱在了怀里。
他许久没能睡个好觉了,每每闭上眼就想起裴辰景曾经的各种模样,高兴的,失望的,小心翼翼的,还有洒脱的。
一开始要抱着裴辰景的照片才能睡着,后来照片也不管用了,变本加厉到要抱着裴辰景的枕头或者衣服才能入睡。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点问题,但除了裴辰景,没人能将他治好——
拖更这么久给大家磕两个以表歉意吧orz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