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得福

白殊再次醒来之时,洞外已经现出淡淡的天光,外袍严实地盖在自己身上,谢煐坐在旁边烤最后一只面饼。

而且,小黑就趴在谢煐身前,让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白殊感觉身体很疲惫,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连着几次扫描和检测对他的消耗有点大,他一直靠着意志在撑,睡了一晚精神就有点散了。

“小黑,太子怎么样了?”

虽然是在脑中对话,小黑还是转了转耳朵。

“先前他醒来时我扫描过,已经退烧,伤口情况良好,回去养好就行。倒是你,还撑得住吗?”

“撑到回营地还是没问题的。”

谢煐发现黑猫耳朵动,侧头一看,果然见白殊睁了眼。

白殊慢吞吞地坐起身,一边穿上外袍,一边和谢煐说话。

“季贞和子山接到消息,肯定会连夜搜索,说不定已经找到附近。过了一晚上,杀手还冒险停留的可能性会小上不少。不如让小黑跑远点去发信号,看到我们的人来了,再把人领过来。”

谢煐收回已经到嘴边的话,吃惊地看向黑猫:“它能行?”

白殊笑道:“你给它演示一下。”

谢煐将信将疑地取出个小竹筒,用手比划两下。

白殊特意问:“小黑,你行吗?”

小黑欢快地甩着尾巴:“喵!”

谢煐竟从中听出一股跃跃欲试。

白殊问谢煐借了匕首,削下袍子一角,巧妙地将小竹筒绑在黑猫身上。谢煐神色复杂地看着黑猫跑远,才收回目光,将烤好的面饼从树枝上取下。

两人分吃完面饼,谢煐对白殊道:“你继续睡吧,有情况我叫你。”

白殊不解地看向他。

谢煐微蹙着眉:“休息了一晚,你脸色还比昨日差。”

白三公子看着就身无二两力,昨日他撑着高大的谢煐一路走到洞中,却只是乱了气息出点薄汗,谢煐还当自己错估他的体力。但现在看来,他还是累狠了。

白殊眨眨眼,没有拒绝:“那就有劳殿下。”

他先帮谢煐将轻甲穿戴好,自己又靠着火躺下,没睡着,却也闭目养神。

两人安静地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洞外已经天光大亮。

就在谢煐犹豫要不要叫醒白殊,采取其他行动之时,白殊突然睁开眼坐起身。

“小黑带季贞过来了。”

谢煐看看他,按耐下来继续等。

没多久,外头果然传来一阵渐渐接近的马蹄声。又过一会儿,薛明芳和东宫卫的身影就出现在洞外。

薛明芳在洞口前跳下马,三两步跑进洞来,目光轮流在两人身上扫过。

“六郎!三郎!祖宗保佑,你们都没事!”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满身狼狈的孟大,一进洞就双膝跪地,结结实实地冲谢煐和白殊叩了个头。

“属下护持不力,请殿下责罚。”

谢煐抬抬手:“起来,这事怪不到你身上。弟兄们怎么样?”

孟大直起身,双眼中满是血丝:“薛公子和张公子接应得快,弟兄们虽然或轻或重地受了伤,但都不致命。就是没能留下杀手,要不跑了要不自杀了。”

谢煐点个头,又问薛明芳:“事情传出去了吗?”

薛明芳摇摇头:“没。狩猎期间各队放信号是常有的事,就算被看到我们夜间搜索,也只会当我们是想打更多猎物。至于三郎帐中,昨晚张子山回去照应,应当能蒙混过去。”

这时,白殊抱着跑回来的小黑,拎着小包裹站起身,对薛明芳道:“殿下伤到腿,受不得力。你们看看怎么扶他上马,不会影响到伤口。”

薛明芳一愣,又仔细打量谢煐,才发现他左腿膝盖下包扎着白布,连忙过去搀扶。孟大也赶忙起身,跟上去帮忙。

白殊慢悠悠走出洞,等着他们和护卫一起将谢煐托上马,又对孟大招招手:“孟大郎,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孟大立刻过来躬身。

白殊从小包裹里抽出一株草递给他:“等今晚休息好,明日你带些人去那处坡下搜索。那里有条隐蔽的沟,殿下和我就是顺着沟一路往下滑。你带人沿沟仔细找一找这种草,采一些带回去。”

孟大接过草瞧瞧,从腰间扯出个袋子,小心翼翼地装进去。

马上的谢煐奇道:“那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摘的?”

白殊抬头看他,笑得温和:“是殿下好福气。那是芊芯草,昨晚我发现这一整株夹在殿下的肩甲上,想是滑下来时挂到的。”

谢煐将这名字在脑中转过一圈,想了起来:“是治孟夏腹痛症的方子缺的那味药?”

孟大并不知道这事,闻言一愣,手也禁不住摸上腰间的小袋子。

“就是那个。”白殊点下头,随即转向薛明芳,“我不会骑马,季贞带带我?”

薛明芳一拍胸脯,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旁边谢煐弯下身,手臂环住白殊腰腹,眨眼间便连人带猫一同捞到马上。

白殊有些愣,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上的马。

谢煐没松开手臂,将人固定在身前,对薛明芳微抬下下巴。

“上马,回营。”

薛明芳挠挠脸,翻身上马,带领队伍往回走。

白殊靠在谢煐怀里,暗自啧下舌,忍不住问小黑:“我这么轻的吗?”

小黑诚实地回答:“你的体重的确不是健康人的数值。”

太子打猎时受伤,不算什么奇事,但与楚溪侯同骑而回,就引得营中的人纷纷侧目。

最后连嘉禧帝都派人来询问。

谢煐和白殊回到帐中,已经和留守的张峤对过说辞,此时便借机散布出去。

没出一日,留在营地中的人都知道了——

楚溪侯偶得一卷古医书,记载有孟夏腹痛症的病因与治疗药方,但缺一味药。昨日听闻附近有一处草药众多之地,便去寻药。药虽找到了,却不慎滑下山崖,恰好遇到打猎时受伤的太子。楚溪侯不会骑马,又与太子有婚约,此种情况下,自然是太子带他回营最为合适。

这事顿时让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

孟夏腹痛可是长久困扰民间的一个顽疾,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贫苦人家的孩子因此夭折。如今竟然让楚溪侯寻到法子彻底解决,这是何种好运气?

事情传着传着,就有人提起国师的谶语——龙凤相佑方解国之危难。

莫非,这就是国运昌隆的预兆?

当然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还质疑那所谓的古医书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如此珍贵之物,楚溪侯理应献给天子才是。

嘉禧帝也着重问到这一点,孙宦官回道:“老奴细问过楚溪侯,楚溪侯说那是半幅残卷,他也不知真假,因此不敢冒然献上。只想着凑齐了方子试一试,若是见效,再献与陛下。可是……”

说到这他就叹口气,续道:“哪知竟这么巧。他带着去照图寻药,药寻到了,却在滑下崖时弄丢了那残卷。楚溪侯也非常后悔,直说该先誉抄出来才是。”

嘉禧帝对什么医书残卷的倒是不在意,确定白殊不是想瞒着自己,也就揭过这事没再问。

不过外面的纷纷扰扰白殊都暂时顾不上,消耗过度加车马劳顿,他一回京就倒下了,一连卧床五六日,连给谢煐下聘都没能亲自去。

这活就交给了薛明芳。

下聘的日子在四月十八,薛明芳愉快地拿着单子早早杀进齐国公府,亲眼盯着先前另外封存的好东西全收拾进聘礼当中,又对着礼部让白府置办的聘礼挑剔一番,冷嘲热讽地逼着齐国公往里添东西。最后,他还毫不讲究地跟着下聘队伍回东宫,坚决不给白家人一丁点做手脚的机会。

赵夫人自是又气得摔了一地东西。

齐国公寒门出身,背后没家族可依靠也就罢了,时不时还会有穷亲戚来打秋风。现在成这一次婚,不仅被白殊把元配的丰厚嫁妆全拿走,还倒赔上国公封户至少两年的税钱。

赵夫人抚着胸口对心腹嬷嬷说:“我是不是就不该和国公提当年相面的事?他原本都忘了……便是留那小崽子在白家,我迟早也能搓磨死他!”

何况白殊现在是尚太子不是嫁太子,这身份不尴不尬的,但若非要较真,他依然可以袭国公爵。

事到如今,钱嬷嬷还能说什么,也只能安慰赵夫人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夫人如今是损失了一点,可三公子在圣上和国公那儿已经是个必死之人。等太子……国公的封户想必还能再提一提。夫人如今做的,日后都会惠及四郎。”

不提心如刀割的赵夫人如何悔恨交加,在应玄观客院中安心静养的白殊则等来了孟大的好消息。

孟大带着三十几人多留了两日,顺着白殊和谢煐下滑的痕迹仔细搜索,的确找到一小片芊芯草。而且,孟大心细,不仅先找采药人了解过附近地形与草药生长情况,在发现芊芯草是成片生长之后,又扩大搜寻范围,竟真给他们在一处隐蔽山坳间发现了一大片。

最后便是满载而归。

不过,糟心的事也有。对于设伏的幕后之人,果然没能查到有用的线索,只有一些蛛丝马迹显示和南边有关联。谢煐不能声张,只能调派人手暗地里慢慢追查。

当然,那些都不用白殊操心。

休养到能起床后,白殊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跟着礼部官员学习大婚的一整套礼仪流程。

亲迎前一日,礼部给白殊送来第二日要穿的婚服。

白殊试穿过,随口问了句:“这外袍上绣的是什么纹?我还以为我这件会绣凤。”

毕竟成婚的缘由便是因为他是“火凤”。

本来只是一句闲聊的话,却不想礼部那小官明显地全身一僵。

白殊瞥过去:“怎么,有什么说道吗?太子那件是什么样的?”

被推出来跑腿的小官员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实在扛不住白殊紧咬不放的追问,只得道出实情。

“原本礼部定的也是太子用龙纹,您用凤纹。可奏章呈上去,圣上说这与娶嫁礼制不符,就改成了全用吉祥图案……您这件是暗红底金纹,太子的是鲜红底银纹,以示娶嫁区别。”

白殊听得心中冷笑——皇帝还真是时刻不忘膈应太子,这种细节都要亲自过问。难怪礼部一直拖到最后一日,才敢把婚服送出来。

当天傍晚,白殊再次乔装,扮成东宫卫的模样,让孟大带自己进内城入东宫。

冯万川就没听说过有新人在成亲前一日还悄悄见面的事,神色复杂地将白殊领到书房。

白殊把背来的包袱往谢煐面前一放,拆开给他看:“来和你换件婚服。反正都是宽袍大袖,穿上身应该也看不出多少差别。”

谢煐垂眼看去,暗红底上的金纹在烛光下十分耀眼。

旁边的冯万川犹豫着道:“这会不会……不合礼制?”

白殊无所谓地笑笑:“从头到尾,这桩婚事又哪有合礼制的地方?”

说着他就摸了下自己的脸:“我听说殿下这件是鲜红的,颜色亮丽点能衬得我面色好些。今日试穿,这件暗红的显得我憔悴。”

谢煐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吩咐道:“去拿来换给楚溪侯。”

冯万川应着声下去了。

谢煐又道:“这点小事,让孟大跑一趟就行,你何必奔波。”

白殊看他神情还算放松,就笑道:“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不太好让他传话。”

谢煐用眼神询问。

“你介意我明天不束发戴冠吗?”白殊露出点愁容,“别的都好说,我就怕这个。今天试服装,那冠上装饰有一堆金玉,得把发髻扎得特别紧特别高才能顶起来,太难受了。”

谢煐完全没料到竟会听到这种话,一时间都有些好笑,握拳压着唇假咳一声,才掩盖下笑意。

“你刚才也说了,这桩婚事就没有合礼制的地方。你……”说到最后,谢煐还是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些许,“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

白殊注视着那双乌黑深邃的凤眼,也勾起一道浅笑,眉稍眼尾都带上飞扬之色。

“明日我们一块进新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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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反派摄政王冲喜后[穿书]》

镇国器重生攻 x 白切黑穿书受

【主受1V1,双向奔赴he,苏爽+甜宠】

姬安穿进一篇耽美文里,变成个没活过前三章的炮灰皇子。

没等他努力将这篇多角虐恋文的剧情回想清楚,突然有圣谕传下,须一皇子为摄政王冲喜。

现在宫里总共就两个皇子还活着。

姬安看看旁边被一群人护住的主角,依稀记起摄政王是原作中活到最后的反派,这时总还死不成,便自告奋勇去了。

没有三书六礼,姬安穿着一身喜袍直接走进摄政王上官钧的卧房。

醒过来的上官钧眯着眼打量姬安片刻,懒洋洋问:“你可想登上高位?”

冲喜还能冲出这等好事?

姬安没当真,只玩笑道:“若殿下助我上位,我必赠以金册金宝。”

姬安没想到,上官钧真的将自己送上龙椅,也真的随自己搬进天子居所。

上官钧重生一回,对一切都心灰意懒。

上一世他对新皇从无异心,奈何新皇沉迷风月无心理政。最终他依然受到猜忌,遭背叛好友毒杀而亡。

既如此,换个皇帝也罢。

上官钧力推姬安上位,便全然放手,却渐渐发现——

笑得温和无害的那人,动起手来竟果断狠辣得……直挠到自己心里去。

群臣都以为摄政王总有一天会取皇帝而代之。

不料皇帝连摄政王都使唤上,寻良种,改器具,拓商路,建城池,内肃吏治外御强敌,忙得不亦乐乎。

姬安唯一的烦恼,就是上官钧时常早早来堵门。

这晚,只着单衣的摄政王又款款走到年轻帝王身后,弯下身子左手撑住案几,仿佛将帝王拥在怀中。

他右手抚上帝王握笔的手,在帝王耳畔轻吐气息:

“陛下,夜已深,该歇了。”

姬安微微一颤,变得模糊的意识当中冒出个念头——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原作中那个克己奉公的摄政王,现在总念着要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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