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冬和柳芽出发的同时,柳枝也在礼部找到了薛白,把情况跟薛白一说,薛白也唬了一大跳,“怎么突然就跑去找他了,这孩子就这么等不及吗?”

柳枝急的都快哭了,“奴婢也不知道,大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薛白安慰她:“别急,我现在就派几个得力的护卫去追,能追回来最好,即便追不回来,也能一路护送过去,但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母亲知道。”

“是,还好有大少爷,不然奴婢们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薛白立马叫下属找了几个护卫,循着方向追出去,急得礼部的公务都没心思处理。

和他一样着急还有太子谢祯,他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下属来报告的时候,谢祯震惊无比,从书桌后面直直走出来,难以置信问下属,“你说什么?”

下属躬着身子战战兢兢道:“奴才以为薛少爷只是出城游玩,后来才发现不对,又见薛家的丫鬟着急忙慌的样子,这才赶着过来禀告殿下,薛少爷似乎是一个人朝合川州方向去了。”

谢祯脸色瞬间变了,对着那个下属厉声斥责道:“废物!都发现了还不第一时间去追回来!你这一来一回的他都走出去多远了?立刻派十个一等护卫前去把薛矜追回来!”

“是!”下属应了一声,转身要走,谢祯思虑片刻,待他走出门口,又叫住他,沉声道:“本宫一同前去。”

就这样,三波人分了三批人马顺着官道追出去,城外的官道宽敞平整,可是走了没多久,离开京城一百里路左右,道路就变得窄了许多,路上人烟也稀少起来,除了偶尔路过一两个茶寮有三三两两歇脚的人,路上几乎见不到其他人。

谢祯的马是极品的汗血马,跑起来比其他人的脚程快了一倍,他手下的十个一等护卫骑得也都是好马,将谢祯围在中间,狂奔而过之地,带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谢祯便在路边的一个茶寮追到了薛矜,他和四喜坐在简陋的茶桌上,四喜正在用茶水给他洗茶碗,洗过的茶碗仍旧不算干净,薛矜拿它喝了一大碗茶水,看到谢祯下马走过来的时候,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他忙站起身,预备请安,一想到这里是城外,旁边桌子上还坐着一队商户,于是隐晦行了个礼,心虚笑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谢祯脸色奇差,阴沉沉的,甩着马鞭走到薛矜面前,声音微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带着这么一个小厮就敢跑出来,是生怕自己不会出事吗?”

薛矜自知理亏,被骂后也不敢反驳,垂着头,老老实实地道歉,“公子息怒,是竹清的错。”

“你就这么离不开他?才分开几天就犯了相思病?”谢祯看着薛矜的样子,重一些的责骂也说不出口,但是心里仍是含着满满的怒气,他和薛矜认识这么多年,虽然知道薛矜的性子有些骄纵,但从小到大从未做过这样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一想到薛矜奋不顾身就是为了去见纪裴,谢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你别告诉我你离了他活不下去了!堂堂男儿怎可如此儿女情长,你将你父母兄弟放在何处?你若有事,让他们如何自处?”

薛矜听在心里,知道谢祯是真的在为他担心,否则不会亲自从东宫追出来,若不是碍着在外面,薛矜就要行跪拜大礼,他躬身拱手,深深鞠了个躬,道:“公子息怒,竹清此去不单是因为儿女私情,实在是有一件大事需要当面跟纪裴商量。”

谢祯将马鞭递给身后的随从,托着薛矜的手扶起他,冷眼看着他,“什么大事,要你这么拼命。”

薛矜感受着手腕处谢祯的体温,看着谢祯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思绪转了又转,决定还是将那件事告诉他,毕竟若是不说实话,谢祯不一定会允许自己过去,而且,谢祯是和纪裴是站在一起的,他可以知晓。

于是,薛矜凑在谢祯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侯府好像有南蛮的细作。”

谢祯眸色一变,沉声问:“可有证据?”

薛矜点点头,“但是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况且这个人和纪裴还有些渊源,我实在不敢自己拿主意,一定要亲自问问他才行。”

谢祯听后沉默半晌,而后狐疑看薛矜一眼,“你可别编瞎话骗我。”

薛矜一笑,“竹清哪儿敢呀。”又压低声音小声说,“您可是将来的天子,欺君之罪竹清可不敢犯。”

谢祯看着他调皮的模样,一路上的怒气总算消散了些许,却还是皱着眉道:“非要亲自去吗?你若信任我,我可派死士前往,这样大的事,不可疏忽。”

薛矜拽着衣角,坚持道:“我想自己和他说。”

他的表情坚定中带着一丝羞怯,谢祯全然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过来,薛矜所说的细作之事是真,他想去合川州见纪裴也是真,他大约是对纪裴动了真心了,谢祯心里五味杂陈,他很不想放薛矜离开,恨不得现在就让随从将他直接绑回去,可谢祯也知道,即便他现在把薛矜绑回去,薛矜也还是会想方设法逃出去,到时候更会脱离他的掌控,倒不如现在顺着他,反而让薛矜记得他的好。

“既如此,我让人护送你去,你一个人去断然不行。”谢祯扶着薛矜的肩膀,妥协道。

这件事既然让谢祯知道了,这便是最好的办法,薛矜冲谢祯甜甜一笑,“那就太感谢太……公子了,有了您的护卫,这一路我岂不是可以横行霸道。”

“胡闹!”谢祯作势瞪他一眼,一扬下巴,站在原处的十个护卫立刻走上前来,谢祯对薛矜道:“这十个人都是功夫极好的一等护卫,让他们陪你一起去。”

“多谢公子。”薛矜又朝着谢祯行了个礼。

事情说清楚后,谢祯也不再多言,让薛矜带着护卫去了,他站在茶寮边上,望着远去的人马,眼睛落在薛矜的背影上,俊朗的脸上阴晴不定,身后两个随从也不敢出声,良久,谢祯道:“去查一下侯府,我要知道所有人的行动轨迹。”

“是。”

蒋天冬终究是没能追上薛矜,却遇到了返程的谢祯,从谢祯口中得知他已派了人护送薛矜,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同谢祯告别后,蒋天冬骑马送柳芽回府,柳芽万分感激地要给蒋天冬磕头感谢他。

蒋天冬忙一把搀起柳芽,“姑娘言重了,你是世子妃的贴身丫头,我岂敢受你这么大的礼,姑娘放心吧,我会通知沿途的驿馆,留意世子妃的动向,世子妃一到合川州,立刻来告诉姑娘,也好叫姑娘安心。”

“谢谢蒋统领。”柳芽屈膝行礼。

蒋天冬拉着马儿的缰绳,看一眼柳芽的手,转身从马背上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手足无措道:“这是金疮药,我们练兵有时候会受点小伤,所以常备着,姑娘的手要早些擦药,留疤可就不好了。”

柳芽惊异抬头看向蒋天冬,见对方正看着自己,脸一红,低下头去,接过药瓶,又说了声谢谢,转身快步走了。

蒋天冬拍拍黑煞的背,傻笑着站了半天,才返回军营。

远在合川州的纪裴还不知道有一个大惊喜即将到来,他站在一个营帐里,脸色很是凝重,营帐的床上躺着的是他的父亲,镇北侯纪献,此时已经昏迷,身上有多处伤口,又深又长,三个军医围在床边替纪献缝合伤口,清洗伤口的血水换出来一盆又一盆。

“报——”一个将士冲进来,单膝跪地,对纪裴道,“小侯爷!抓到一个敌方探子!”

纪裴担忧看一眼纪献,脸色阴沉走出来,问报信的将士,“人在哪儿?”

“豫王正审着,让属下来叫小侯爷。”

纪裴一言不发,迈着大步朝右边一个营帐走去,那是他们的议事厅,外面站着四个守卫,整个营地扎了十来个营帐,五队巡逻守卫交叉游走,见到纪裴,纷纷站定行礼,纪裴停下脚步,看向西边渐渐落下的太阳,对巡逻领队说:“多派两队人,重点注意西面的河道,堤防敌人趁夜潜入。”

“是!”

纪裴掀开厚厚的帘子走进,昏暗的营帐里,豫王坐在椅子上,他前面跪着一个人,身上的衣裳和纪家军的一样,只是帽子被打掉了,头发是一缕缕的小辫子,他显然是受了刑的,脸上有伤,精神也不怎么好,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向纪裴的眼神却倔强的很。

豫王站起身朝纪裴颔首示意,纪裴道:“殿下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好好休息?”

“怕你担心侯爷伤势分不过神,就想着自己问一问,没想到此人十分顽抗,什么都问不出来。”豫王无奈摇头。

纪裴走过去,站在那人身前,低头看他一眼,淡淡道:“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为二王子漓阳做事的,对吗?”

那名探子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像没听到一样,纪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说就可以全身而退吗,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怕不怕全家都活不成?”

那人身体一抖,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抬头阴沉沉看着纪裴,用蹩脚的中原话问道:“你想做什么!”

“漓阳能派探子过来,焉知我们没有派探子过去?实不相瞒,我们早已将南蛮的行军部署和粮草部署摸清楚了,此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如今我只需要把你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再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烧掉你们的粮草,你觉得你们那多疑的二王子会不会认为是你干的?他岂能咽下这口气。”纪裴缓缓道。

他眼看着那名探子双手紧紧握拳,脖子上也爆出几根青筋,却仍嘴硬道:“你们中原人向来狡猾,若真是这样,岂有不早早烧掉粮草的道理?”

纪裴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下点着椅背,好整以暇看着那探子,笑道:“看来你熟知我们的文化,那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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