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 Rain Go Away 04
那只手落在他的头上,手指有力,指腹粗糙;教堂的高窗之中正漏入清晨时刻昏茫的阳光,暗淡又阴沉;他站在祭坛之前的某处,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就正在十字架之下,且被十字架后方的圆形玫瑰窗拢在一片无处可逃的光辉之中。
教堂侧面长窗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图案是一个年轻人为埃及法老解梦,他向法老预言了埃及的七年饥荒——他是就约瑟,雅各与拉结所生之子,以色列十二列祖之一。他的父亲雅各爱他胜过众子,因此送给他一件美丽的彩衣,约瑟甚至因此被他的兄长们嫉妒。
“我的孩子,”那个人说道,声音里有一丝厚重的余味,“我爱你胜过众子。”
——然后赫斯塔尔猛然惊醒。
房间里除他之外空无一人,艾略特并不在。他躺在那灰扑扑的、绝不舒适的床垫上,因为急促的喘息而感觉到喉咙阵阵干涩发疼。他的双手依然被反绑在背后,随着意识回笼开始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疼痛。毫不夸张地说,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一部分手指了。
赫斯塔尔这一晚上当然不可能睡好,虽然他知道艾略特不可能在他在睡梦中的时候杀他,但是他还是醒了好多次。这导致现在这一刻他比任何一个早晨都更加头晕目眩,伴着一阵想要干呕的幻觉。
他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动作,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所以,这就是阿尔巴利诺对他的报复,赫斯塔尔忍不住对着霉变的天花板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
在鲍勃·兰登那一案中,从审前听证会上治安法官禁止阿尔巴利诺取保候审开始,到CSI在兰登家中搜出了足以证明阿尔巴利诺无罪的证据为止,这位法医一共在新塔克尔联邦监狱中被羁押了八天。
八天,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许多人以为只要阿尔巴利诺最后被洗清冤屈就万事大吉,而八天——夸张地说,足够上帝创造整个世界再休息两天的时间——对于一个为维斯特兰市警察局处理了无数凶杀案的首席法医官来说绝非短暂的时光。
阿尔巴利诺·巴克斯被扔进了一座充满重刑犯的监狱里,而且显然那家伙为了继续假扮自己守法公民的身份,就算是在监狱里也不能放肆地出手伤害任何人。
赫斯塔尔当然知道,这事阿尔巴利诺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报复会以这种方式降临在他身上。
这简直算得上讽刺了:礼拜日园丁那种连环杀手根本没法与受害人共情,实际上也没办法对他人的遭遇特别感同身受。结果,阿尔巴利诺就能这么巧地在一堆仿佛里挑到赫斯塔尔最讨厌的那种方法来报复他,简直就是不给奥尔加·莫洛泽和她的罪犯侧写一点面子,连赫斯塔尔都想夸他天赋异禀。
但是他现在只能躺在这里慢慢地深呼吸,尽量驱散四肢麻木带来的不适、等着低血压的症状过去。
然后他得给自己寻找一个解决现在的麻烦的方法,因为他无疑不会在这个地方逗留太久,维斯特兰钢琴师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10月29日,“杀手强尼”在维斯特兰绑架了他的第二个受害者之后的次日。
昨天众人从犯罪现场回去之后不久,各类现场报告就都交到了拉瓦萨·麦卡德和哈代警官手上,纵使CSI把那辆劳斯莱斯整个拉回了罪证实验室做检验,也没发现什么更多的证据。而唯一的好消息算是:公路上的血泊的DNA检验结果出来了,至少那摊血确实不属于赫斯塔尔·阿玛莱特。
但是,杀手强尼的血迹的DNA信息在现有的信息库里滚了一遍,也没有跟谁对上,显然这位杀手强尼是个没有前科的人,这让追凶之路变得更加漫长了。
29日是个周六,奥尔加没有课要上。结果,当哈代一早握着咖啡杯走进了WLPD的办公区的时候,就看见奥尔加已经神情萎靡地占据了他的办公室的一角,坐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尸检照片和笔录副本构成的圆形纸张海洋里,正如一个端坐在头骨祭坛中央的异教神。
“你这样挺吓人的你知道不?”哈代疲惫地问,昨天警员们跑马拉松一样查看完了所有可能拍到凶手的监控录像,结果那荒郊野外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没有拍下来,他也根本一晚上没睡好。
“她可能知道。”哈代身后一个声音懒洋洋地指出,把他吓了一跳。
“天啊!”哈代终于忍不住惊呼道,他猛然转身,看见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团在他办公室的另外一个角落里,怀里抱着另一摞尸检报告,瞪着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的、无神的绿眼睛。
显然,哈代的办公室可能成为饲养什么夜行动物的巢穴了,他定了定神,观察着阿尔巴利诺眼睛里面的血丝,问道:“你们两个一整晚都在这儿吗?”
“这些文件理论上讲都不准带出警局。”阿尔巴利诺仿佛很有说服力地解释道。
哈代真的、真的有点想叹气,但是他估计奥尔加根本就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她的眼睛通红,目光正很迅速地扫过面前的纸张。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看向哈代的目光还真像她第一次发现他站在那里似的。
“嗨,巴特,”她声音沙哑地说,“麦卡德打算什么时候做侧写?”
“今天上午,他一会儿就会过来。”哈代警官迷茫地回答。
“让他在给警员们开会之前先来见我,”她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看上去憔悴到都快低血糖了,“我要跟他谈谈——或者跟他带来的团队里的所有人谈谈,怎样都好;虽然以我的估计,很大可能性我们还得吵一架。”
哈代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谨慎地问:“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奥尔加耸耸肩膀,脸色不怎么好看:“我怀疑之前那个侧写有些错误。”
艾略特是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啪嚓一声冲进屋里的。
他进来的时候,赫斯塔尔正跪在床脚——他能想办法从床上下来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鉴于他的脚踝和手腕都被紧紧地绑着,绳子深深地勒进皮肤里,被绳子勒紧的肢端已经显现出了一种不妙的淤紫色。
而在折叠桌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碎瓷片,这些东西彻底粉碎之前曾经是一个瓷杯。赫斯塔尔看见对方那一瞬间目眦欲裂,是了,这可悲的爱人者,对他选择的猎物的一点点随意移动都显得反应过度,显然对他而言,他的囚犯就应该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接受他的照料。
赫斯塔尔知道现在是自己应该示弱的时候,艾略特之前的那些囚犯很可能就因为试图反抗导致他忽然发狂——那些意图逃脱的行为击碎了他关于热恋者的幻想,其后果是他几乎把那些人的头从脖子上割下来。
于是赫斯塔尔选择跪在原地仰望艾略特,他不知道能成功地在表情里加入多少张皇无措,他觉得那或许很难,因为他再也、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小孩了。
“抱歉,”他尽量在声音里注入真实的歉意,“我只是想喝口水,但是你不在,所以——”
一个精心设计的停顿,艾略特低头看着他。
“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到,很抱歉打碎了杯子。”他这样踟蹰地轻声说道,“但是我真的很渴……你能喂我喝一口水吗?”
赫斯塔尔观察着艾略特深吸气的时候胸口的起伏和喉结吞咽的弧度,而在他心底的另外一个角落,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正对着这场景露出笑容:他的笑容总是很灿烂,却极少有人能识破那只是冷酷的面具其上的釉色。
——但无论如何,这可能奏效了。
“哦,赫斯塔尔。”艾略特低声说道,他声音里震颤的温情听上去是如此真诚,“赫斯塔尔。”
对方过去半抱着把他弄回床上,他赤裸的脚趾擦过冰凉的地面,脚踝在绳子的束缚之下疼痛不已。那疼痛很迟钝,和别的比起算不上什么。
艾略特飞快地给他拿了一杯水来,和昨天一样跪在床上慢慢喂给他。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骇人地发亮,眼圈周围是一圈湿润的红色,走在路上几乎会被人认成是嗑高了的瘾君子。
赫斯塔尔的嘴唇凑近杯口,微凉的液体沿着喉管灼烧而下,他被紧紧绑在身后的手指之间,悄无声息地把一枚尖锐的碎瓷片紧握在掌心里。
当拉瓦萨·麦卡德进入哈代警官的办公室的时候,奥尔加正坐在办公室一角的折叠沙发上绝望地试图喝咖啡提神,她手上拿着一个鲜红色的、印着都铎王冠的马克杯,上面用白色大字上书:Keep Calm and Love Colin Firth。
奥尔加到底有没有保持冷静,这一点真的难以言说,或许真正冷静的人不会显现出一副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就再没睡过觉的凄惨样子。麦卡德仔细地打量着她疲惫的面孔,然后问道:“怎么了?”
“BAU之前给杀手强尼做的侧写,我都看过了。”奥尔加向着哈代办公室上那一摞文件夹点点头,“凶手摆放尸体的时候异常小心翼翼,而且除了死者衣服上那些没法清理干净的血迹之外,他倾向于擦干净尸体皮肤上的所有血迹——BAU认为那是愧疚的表现。”
“不是吗?”麦卡德反问道。
“我承认不少情况下都是,”奥尔加又从咖啡杯里喝了一口咖啡,因为那难喝的味道吐了吐舌头,“大部分情况是这样的:凶手通过不断绑架同一类型的受害者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在他的眼里,这些同一个类型的受害者都是曾经他爱过的某人的影子;当他残暴地把他们杀掉之后,又感觉到了愧疚,这不是对死者的愧疚,而是对他杀死脑海里某人的幻影的事实感觉到愧疚——因此,当杀手强尼在其他州犯案的时候,当地警方曾经大量排查和死者同龄的嫌疑人,对吗?因为如果杀手用受害者来代替他过去的恋人,他们有可能年龄相仿?”
“是的。但是你也知道最后我们一无所获。”麦卡德紧绷着脸,“他在很多州之间流窜,会在每个新的城市逗留一段时间,他可能在那个城市打短工——这样的人,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左右,曾经有一段失败的恋情,或许有暴力倾向?不,我们排查了所有可能的嫌疑人,最后没有任何发现。”
“许多连环杀人犯在暴力不断升级的过程中都会留下案底,但是杀手强尼的DNA向我们证实了他之前没有。”奥尔加摇摇头,低低地哼了一声,“我们该换个思路了——我和阿尔有些新想法。阿尔,拜托?”
麦卡德看向阿尔巴利诺,后者站在靠墙的白板前面,那白板上贴着许多张受害者的照片。
“我统计了受害者们从绑架到死亡的时间,那看似没什么规律——我们知道杀手强尼会在雨后杀死他的受害人,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在受害人被绑架的第一场雨后就一定会杀了他们。”阿尔巴利诺点了点白板,他之前在上面列了一个长长的表格,笔记潦草,“这是死者被绑架的时间和当地降水量的统计表——麦卡德探员,你可以看到,这里有四个死者是在第一场雨之后就被杀的,一个在两场雨之后死去,有两个坚持了三场雨,还有一个整整在下了六场雨之后才死亡。”
“比较合理的想法是,杀手强尼厌倦死者是需要时间的,当他厌倦以后,就会在此之后的下一次雨后把死者抛尸。”奥尔加接上话头,“或者有另一种可能性:凶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厌倦了死者,但是当雨下起来之后,当时的场景就勾起了他内心某种阴暗的想象、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然后,他无法自控地杀了对方。”
麦卡德的声音有些烦躁:“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了,凶手杀害受害者的频率并不是逐渐加快的,那就是说他愿意让对方活多久只跟他对死者的感情有关系——但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左右他的感情,这些受害者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这话也不算夸张:贴在白板上的受害者照片都相似的英俊,全都是浅色皮肤、金色头发的类型,他们连身高都差不多。
“这就是之前的侧写不够准确的原因。”哈代在边上听了半天,现在疲惫地接上话头。
“问题就在于,人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说道。
“是性格。”奥尔加说。
“抱歉?”麦卡德挑起眉来。
“性格——决定杀手强尼的受害者能活多长时间的重要因素。”奥尔加往折叠沙发上面更舒适地靠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我读了对所有受害者家属的走访记录,没错,他们都一样是金发,高大英俊,年龄也差不多。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明显差别,除了性格。”
“虽然现在的样本估计也不够准确,但是可以略做参考。”阿尔巴利诺伸手点了点白板,“死得最快的那几个受害者普遍被反映是强硬或是冲动的类型——甚至其中有一个人还是公司的高管,性格强势,属于被人敬畏的那一类;剩下几个各占两个极端,有的被称之为‘很鲁莽’,还有个被朋友反映就是个软蛋;而活了六场雨之久、差不多快两个月的那位,据他的同事称,他是个‘冷静、谨慎’的人。”
哈代听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等一下,我还是不太明白,杀手强尼偏爱——”
“并不是他偏爱某种性格,这个形容并不准确。”奥尔加摇摇头,麦卡德紧盯着她,所以她知道对方差不多也明白了。“是人与人之间的性格差异造就了他们对绑匪态度:我们可以想象,性格强硬者或许试图逃跑、威胁对方、要么试图跟对方谈判,太过懦弱大多数情况下会不停的哭哭啼啼,惹人心烦……但是要知道,这一切对杀手强尼来说是爱情。”
麦卡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你在试图向我指出,杀手强尼杀死了那些反抗太激烈或者受惊太严重的死者,表现得越冷静、越假意顺从他,活得时间越长。”
“我是这个意思。”奥尔加简单地回答。
“没有任何研究能佐证这一点。”麦卡德皱着眉头反驳道,虽然他的语气听上去也不是很确定。
“噢,那现在你倒是想起做研究了?我以为你是最反对我做研究的那个人呢。”奥尔加不耐烦地反驳道,她没太试图掩饰自己挑眉的动作,“但是现在还能怎么办?你也知道之前侧写划定的范围并不准确,反正在之前的案子里靠那个侧写是没抓到人。”
“况且奥尔加说的不是全无可能。”阿尔巴利诺冷静地指出,“在第一场雨过后就死去的那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身上有明显的反抗伤痕:其中一个指节被擦破了,另外一个连指甲都掀翻了——伤口都很新鲜,是在他们死前不久留下的,他们中间肯定有人试图抗争或逃走。”
麦卡德又沉默了很令人心焦一段时间,然后他似乎做出妥协了:“……好的,奥尔加。说说你的观点吧。”
奥尔加向着他露出了一个不讨喜的、近乎桀骜的挑衅微笑,然后才开口:“如之前所说,凶手在各州之间流窜,现在很可能在维斯特兰市内打短工。他是个白人男性,年龄小于三十五岁,身高大概率不超过一米八,身材肯定不是非常强壮的类型。我们要找的人游离在人群边缘、不善交际、看上去甚至可能是内向的。”
“如果他打短工,就不太可能有很多积蓄。”阿尔巴利诺补充道,“法医按照上一起凶案尸僵程度估计了死者被塞在狭小空间里的时间,他很可能死后被装在后备箱里至少三个小时才被抛尸,那么可以结合这个侧写以及维斯特兰的交通状况划定他居住的区域。”
麦卡德皱着眉头,显然在斟酌这些话语。然后,他看着奥尔加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知道你肯定需要,”奥尔加哼了一声,“其他内容怎么推断出来的你清楚——”
“凶手用电击枪撂倒了目标,而且在监禁过程中全程反绑着他的受害者,那么他应该不能轻易制服受害者那个体型的男人——所以他很可能不强壮、也不可能比他的受害者高太多。”麦卡德点点头,“我明白。但是,你认为他年轻又内向?”
“你没发现吗?他的快感来自于控制欲:死者中间最有可能曲意迎合他的那个人活的时间最长,而崩溃哭泣和激烈反抗都很有可能导致他的疯狂。”奥尔加眼睛发亮,无意掩饰自己的兴致勃勃,那看上去还挺恐怖的,“扭曲的心理,被重创之后的反弹——死者都至少是中产阶级,衣冠楚楚,社会精英,然后死者监禁且性侵了他们。从那些死者手上的约束伤来看,他们可能全程被反绑着,但是凶手又没有饿着他们,那么他们就只能从杀手强尼手上取食。”
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不是很明显吗,麦卡德?对方的顺从和索取令他感觉到快乐,当这些本应比他强大、比他年长、比他优秀的人无能为力只能依靠他的时刻,当他们只能敞开身体任他予取予求的时刻,他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满足。”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哈代又一次回到了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里等他的两个人几乎快睡着了:这就是熬夜不睡的后果。奥尔加迷迷糊糊地靠在阿尔巴利诺肩膀上打瞌睡,头发乱蓬蓬地糊在他的肩膀上面。
而阿尔巴利诺还勉强清醒,他疲倦地抬起头来,脸上却依然微笑。
他向哈代比了个“怎么”的口型。
“我们按照新的侧写筛选了一批嫌疑人,”哈代回答,“幸亏法医推断出的死亡时间可以用来计算车程,我们至少可以把范围减少一点。”
他把一沓资料递到阿尔巴利诺手上,大概有十几张。阿尔巴利诺心里明白这是了不得的成果:在这座城市里短暂居住的人太难查找了,有些打短工的家伙又根本不可能达到纳税标准;现在这些被筛选出来的嫌疑人很可能是通过查信用卡记录大海捞针地找出来的,毕竟要是频繁在几个城市之间活动的话,消费记录应该挺有特点。
但是他们依然对采用现金支付的人无能为力,说不定就那么不巧,他们会就这样把嫌疑人漏过去。
“我们会先去走访这些人,在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又不能测DNA,只希望在询问过程中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了。”哈代低声说,小心地不要吵醒奥尔加,“这里暂时也不需要你们两个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休息——”
这个时候,低着头看那些资料的阿尔巴利诺忽然短短地“啊”了一声。
哈代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阿尔巴利诺把一张照片抽出来给哈代看:那上面是个半低着头的青年,眼睛逃避着镜头,苍白、谨慎、黑发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这个人我认识。”阿尔巴利诺皱着眉头说。
而用回形针固定在照片后面的资料页上,标注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艾略特·埃文斯。
注:
[1] Keep Calm and Love Colin Firth:
英国二战期间战争海报“Keep Calm and Carry On(保持冷静,继续前行)”的梗。
那个海报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