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贺年的那句话在下午的时候说过, 当时他非要讨个夸奖,严锐之烦不胜烦,才勉强说了一句。

只是到底场景不一样, 那时候严锐之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贺年的工作成果,再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给出评价。

总归跟现在天差地别。

可明明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贺年的眼神依然足够明亮。

见严锐之不答,贺年也没多问, 而是又一次低下头, 将对方重新泡在一汪足以溺毙他的春水中。

其实就算是好好学过了, 但总归是理论知识,贺年还有些生涩, 但抵不住太过用心。

严锐之鲜少被这样好好对待过,每一刻的感受都比上一瞬更甚,他像被抛入云间, 又像被沉入海里, 可即便如此, 注意力特只能凝在一处。

即便生疏, 贺年也是无疑是温柔的,潮水一样吞没了他。

如果说之前那十万块是买个合心意的床伴,那现在对方如此用心, 倒真有点他口中“够本”的意思了。

等这一场春水迅速起落,潮退如抽丝,剧烈的翻涌后惟剩一缕缕余韵,把原本被带走的思绪重新找回。

严锐之出了一身汗, 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把搭在脸上的手臂拿开, 很轻地呼气。

虽然说着贺年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但无疑须臾又真实的快丨感是能取悦人心的。

贺年站起来,严锐之瞥见他的唇角,终于想起了刚才的一点荒唐景象,主动推了一下床头的水杯:“你先去漱——”

“口”字还没说完,他就看见贺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当下后面的话都忘了说,怔了一秒后惊道:“你干什么!”

他脸上的红潮还没退掉,声音因为欲望又没了平日里的冷淡,倒像无端带了一点小钩子,挠得人心里发痒。

贺年走过来拿了水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完了才小声说了一句:“反正您也不喜欢接吻。”

这句话毫无逻辑可言,严锐之本可以用好几种方法驳斥他,比如上床跟接吻没有关系,比如他刚刚做了那样的事即使不接吻也需要……但他最后只是别过脸去,声音发闷:“……你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

贺年还是去漱了一下口才走回来,赤着上身,笑吟吟地俯身看他,凑近了才说:“那您就是觉得我bj做得还不错?”

严锐之皱起眉,不太想回答:“什么bj。”

“缩写,就是blow……”

贺年刚说了一个单词严锐之就迅速反应了过来,为了阻止他当面开英文黄腔,头脑一热地伸手去捂他的嘴:“不用解释了。”

对方被他的手掌捂住,眼梢仍然弯着,只顾着跟他对视。

严锐之被他看得心慌,刚要松手,就感觉掌心一润。

他蓦地回头瞪他,贺年就佯装害怕地往后一缩。

像是严锐之是个恶霸,逼迫他了似的。

后半夜的气氛跟前半夜实在差别太大,严锐之总有些恍惚。

而贺年压下来,跟他肌肤相贴,很温和地亲吻他的侧颈,还要说话,还要问。

又要叫他严总,又要叫他哥哥。

仿佛严锐之那一段自虐似的剖白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对方更痴迷他的身体。

等到了深夜,严锐之手搂着对方的背脊,听见他伏在耳畔,用求知的语气问道:“哥哥,我做得好吗?”

严锐之嗓音发哑,不想说话,只闭着眼把他抱得更紧-

这一夜结束得有些晚,严锐之这次没阻拦贺年抱着自己去清洗,四肢都没了力气,第一次乖顺地躺在浴缸里,什么也不动,就等对方伺候。

贺年去冲了个战斗澡,走过来时趿着的拖鞋还带着水,严锐之皱着眉让他擦干了再过来碰他,对方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之后才过来。

念在他进他还是出了力,严锐之头靠在浴缸旁,闻着一点气味很淡的香薰。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痕迹,脖子以上干干净净,脖子以下就不那么美观了。

贺年正在给他洗头,严锐之闭上眼睛:“你倒是挺会找地方。”

听出来他语气里没有埋怨的意思,贺年一边道歉一边说:“我很有服务精神的。”

严锐之没搭理这句,让贺年把水温调高一些。

“不想问我为什么退学么?”他眼皮轻阖,随意地问了一句。

贺年手上的动作一顿:“您要是想说我就听。”

末了又补了一句:“反正我觉得这样还更有传奇色彩。”

听见他这么说,严锐之勾起唇角很淡地笑了一下,不再开口。

大抵许多事物都是这样,只要现在有了成就,那些曾经的伤害就变成了功勋,给一个人添上无数令人称羡的头衔。

可要是没有成功呢?

“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有点怪,”贺年给他冲水,手指插进他细软的发丝,声音很轻,“我也不想说那些一切肯定是事出有因的话。”

严锐之薄薄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但您这样要是变态,那我现在缠着你,就也算我一个吧。”贺年短促地笑了一下,又很快叹了口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您没遇到那些事就好了。”

那是不是能更好追一点。

他揣着一点少年的心思想。

要是他能再早一点……

贺年闭了闭眼,后面的话全咽了下去-

从浴室出来后严锐之很明显状态好了许多,刚洗完澡又没了困意,只穿了一条睡裤,靠在窗前发呆

他没跟贺年说让他今晚去客房的话,对方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始在他床上刷手机。

“你明天没课吧?”严锐之忽然开口。

对方很快应了:“没有。”

“是不是担心明天我们一起出现在公司会被人说?”贺年替他想了一下,“那明天我坐公交,到时候再……”

“不用。”严锐之淡淡地打断。

他从来就不太在意流言,没回头:“没课的话,明天就送我去上班。”

“哎!”

这次贺年应得十分干脆。

他低下头,就听到一点清脆的声响。

贺年抬起头,严锐之靠在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

他的房子在最顶层,因此他没拉窗帘,赤着上半身,带着一整片暧昧的吻痕,睫毛半掩在烟雾中。

严锐之抽烟的动作很熟练,他倚着窗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细长漂亮的手指夹着烟,偶尔放到唇边。

见身后没了动静,严锐之转过身来,看向贺年时,还微微挑了一下眉。

“严总……”

“没见过?”严锐之跟他隔着烟雾对视,“也是,很久没抽过了。”

他原本以为贺年会露出意外或者不解的表情,没想到对方眼中的怔愣只有一瞬,然后便掀开被子走过来。

“我也来。”

贺年看上去十分熟练地也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凑近他,低声说:“严总,借个火。”

他衔着那根烟轻轻吸气,红色的火星明灭,尼古丁的味道在两人之间蔓延,让原本黏稠的氛围多了些别的气息。

贺年夹着烟移开少许,刚要继续,就因为不会吐气,呛住了。

他的鼻腔和口咽都是烟味,原本想要装作熟练的举动在这一刻完全垮掉,贺年捂着脸咳嗽,眼睛都要被憋红了。

严锐之好笑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不会抽烟就不会,瞎学什么?”

贺年生得浓眉大眼,此刻眼眶里还蓄了点生理性的泪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咳嗽。

等堪堪停下,再看向严锐之时,表情就多了一分可怜:“我就想学学。”

“学习能力强,也不用放在这种事情上。”严锐之意有所指地拆穿他。

贺年终于觉得没面子,把手上的烟灭掉,悻悻地重新躺回床上。

严锐之没说话,等手里的这支烟燃尽,他夹着很快熄灭的滤嘴,无声地转头看了贺年一眼。

对方正背对着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懊恼这一次的表现不佳。

严锐之看着他,对方身上有着年轻一切的优点,活力,激情,却偏偏要跟自己靠在一起,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抽一根不那么好闻的烟。

他低下头,把手中的烟扔掉,独自去客厅发了一会儿呆。

等他重新回来躺下,贺年果然已经闭上了眼。

严锐之掀开薄被,看着对方半晌。

贺年眼皮还轻轻抖动,一看就是在装睡。

严锐之看得有趣,一时间还在思考,如果现在戳穿他,贺年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是装模作样地耍赖,黏着他说没力气了不想去隔壁,还是借口客房太冷,好不容易暖好了,懒得过去。

或者干脆就咬死不承认,直接说自己是真睡了,现在迷迷糊糊的答不出自己的问题。

好像哪一个可能在贺年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做。

这张床足够大,严锐之躺下,与他盖上同一张薄被,伸手关掉了落地灯。

室内就只剩一点未尽的月光了。

算了。

严锐之闭上眼的时候想。

既然贺年今天这么卖力,也不在乎自己伤口,就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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