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怀念其他男人,石饮羽觉得不能忍了,对陆行舟丢下一句“你看我够不够熊”,就捋起袖子走上前去。

颜如玉被藏狐牵着狼狈地往前跑,一见他过来,立刻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开心地打招呼:“嗨,大哥,你小心点儿,这畜生的爪子有点厉害。”

“是吗?我来试试有多厉害。”石饮羽说着,大步走过去,在离藏狐还有五米远的地方,突然飞起一脚。

“卧槽!”颜如玉爆吼,“你别踢死他!!!”

石饮羽那一脚又快又狠,跟霹雳一样踢了过去。

然而踢了个空。

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刮过,陆行舟冲过去一把揪住牵引绳把藏狐提了起来,拧眉看向石饮羽:“你胡闹什么?”

藏狐四肢不着地,慌乱地挣扎:“放放放……放我下来!”

陆行舟拎着牵引绳,屈指在他鼻子上弹了一下,威胁道:“你再给我满世界跑酷,我就把你这样挂在屋顶上。”

“我要告你虐待动物!!!”

“畜生,对我家领导说话尊敬点!”石饮羽呵斥。

藏狐张牙舞爪,刚要反驳,就发现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却自有一线杀机迸射而来,他蓦地就老实了。

陆行舟看了石饮羽一眼,笑起来:“你比任不仁还好使。”

“那当然!”石饮羽眉飞色舞,“我好使的地方也多!”

“……”陆行舟觉得自己被这小魔物给调戏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个茂林大厦看上去和其他建筑一样,其实它的墙壁中爬满了藤本曼陀罗,随时随地可以制造幻境,或者说,从你踏入大厦中开始,就已经处在幻境中了。”石饮羽坦然地讲起正事,一脸纯洁,宛如失忆。

颜如玉恍然大悟:“从一开始就在幻境中了?有道理,我说我怎么听到你调戏组长呢,原来是幻觉,啊哈哈哈……”

陆行舟:“……”

石饮羽:“……”

“咳,”陆行舟握拳放在嘴边,清了下嗓子,对石饮羽道,“你说我们处在幻境中,可我现在意识清明,并没有被迷幻的感觉。”

“不一定要被迷幻才会进入幻境,致幻的高手可以改变周围一切不起眼的东西,来改变你的认知。”

“比如说?”

“让你看看这座楼的本来面目。”石饮羽随手把冰阔落递给陆行舟,双手扣合,十指交缠,随着口中念念有词,手势不断变换。

“九字真言印!”颜如玉大赞。

陆行舟吸着冰阔落,淡定地移开视线:“假的,看电视学的,就像你考试前十分钟拼命翻书一样,纯粹是装个样子。”

“……”

石饮羽气势十足的把九个手印都结了一遍,然后伸出右手,指甲划破中指,弹出一滴血。

血珠在弹出的瞬间,被一股力道击碎,化作一团细密的血雾,如箭矢般急射出去。

只见那血雾明明射向的是虚空,却仿佛被空中一道结界阻拦。

石饮羽伸掌,随血雾而去,一掌击在那处,嘴里轻声道:“破!”

空气中凭空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渐行渐远,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玻璃在飞快延伸着破碎。

周遭景象悄然变幻。

颜如玉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这是……”

明窗净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破败,墙壁上密布着无数血痕,昭示着这里发生过怎样残忍的屠杀。

一株株不知根基在何处的植物攀援在墙壁上,草木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陆行舟冷声:“原来这才是茂林大厦的真实样子。”

一个东西从空中坠落下来。

石饮羽伸手接住,正反看了两眼,便递给陆行舟:“害你们找不到那个角斗场的就是这玩意儿。”

“这是什么?放大镜?”颜如玉凑过来,疑惑地问。

“这是须弥镜,第六天城的法宝,”陆行舟道,“透过这个镜子,可以看见无边无际的空间世界。”

颜如玉惊讶:“第六天城还挺多发明创造的哈。”

“一般一般,只是稍微有几个高科技人才,”石饮羽谦逊地摆手,“偶尔象征性地挣点专利费,大概也就几百个亿吧。”

“!!!”

陆行舟看着须弥镜,微微蹙眉:“石饮羽。”

“到。”

“你的意思是,上次我们找不到那个角斗场,是因为须弥镜?那一晚的所有经历都是须弥镜营造出的假象?”

“不是假象,须弥镜是透镜,只是利用光的折射来变化光线的分布情况。”

陆行舟低声琢磨:“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可是第二天来搜查的时候,角斗场却变成了会议室,理事长的说辞是阿曼独断专行,在会议室的位置辟出一个幻境,我本以为是阿曼的致幻能力太强,现在看来,恐怕那个会议室,从头到尾都是会议室,而角斗场另有位置,只不过以须弥镜投射到了会议室而已。”

“一字不差,领导英明!”石饮羽大赞。

颜如玉两眼绕蚊香线:“什么玩意儿?角斗场不在会议室?可我明明看到它就在那里啊!”

“视力是有错觉的,领导,拿镜子配合一下。”石饮羽随手拿出一个打火机,在须弥镜前点燃,对颜如玉道,“我在透镜前点火,你看透镜后是不是也有一个小火苗?”

“好像……真的有哎。”

“然而透镜后的火苗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像而已,火苗另有位置。”石饮羽熄灭火苗,握着微烫的打火机摩挲,不时放在唇边亲吻。

颜如玉若有所思:“我觉得角斗场在会议室的位置,其实不是,那只是一个虚像,角斗场也另有位置。”

“不错。”

“原来如此。”颜如玉余光突然瞥到他的动作,不由得怔了怔,转头看向陆行舟,困惑道,“我怎么感觉那个打火机有点眼熟?”

“你看错了。”陆行舟板着脸,把打火机从石饮羽手里拿过来,揣进了兜里。

颜如玉:“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那怎么办?有人就是手贱爱偷东西。”

石饮羽笑眯眯:“不是爱偷东西,是爱偷你的东西,比如说,你的心。”

陆行舟哼了一声。

石饮羽蹬鼻子上脸,手指在陆行舟胸前画了个圈,落在他的心口,得意道:“这里,全是我。”

颜如玉:“……”

陆行舟没有接他的话茬,眼神冷漠,满脸都写着对他的得意熟视无睹,甚至还有点不屑,将须弥镜装进证物袋,抬眼看向一片破败之气的大厦,淡淡道:“魁首大人对敌人的诡计了若指掌,不知能否助我们找到真正的角斗场?”

突然就说起敬语了!!!

颜如玉第一时间看向石饮羽,只见他脸上的得意之色迅速溃败,一路丢盔卸甲,连声告饶:“我我我我错了!你心里没我!一点都没我!全装着家国天下、盛世太平,连针眼那么大的地方都不会给我!求你别这么跟我说话。”

陆行舟憋不住笑起来,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闭嘴吧你,尽他妈扯淡!”

石饮羽被推得一个趔趄,顺手抓住陆行舟的手稳住身形。

陆行舟蓦地缩回手——这厮趔趄是假,耍流氓是真,竟趁机在他掌心勾了勾,还特么装出满脸的诚惶诚恐。

他下意识搓了下掌心,郁闷地岔开话题:“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和阿曼交过手,很弱,她居然能将那么大的角斗场通过须弥镜投射出来?”

石饮羽笑道:“一个镜子不行,那就两个呀。”

“两个!”陆行舟豁然开朗,“不错,须弥镜,须弥镜,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那芥子镜在哪里?”

“跟我来。”

石饮羽转身往楼上走去。

陆行舟不疑有他,跟了过去。

颜如玉看了他们一眼,拎起牵引绳将藏狐提到眼前,戳着它的鼻头,嘀咕:“想都不想就跟着走了,不带怀疑一下的?真不怕这恶魔头子有反心啊。”

藏狐口吐人言:“你瞎哔哔啥?跟上。”

颜如玉抱着藏狐追了上去,好奇地问:“芥子镜是什么?”

石饮羽拿着那张大厦内部图纸,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圆珠笔,在8楼会议室画了一个圈:“这是你们看到的角斗场,也就是‘像’所在的位置。”然后在11楼走廊里又画了个圈,“这是须弥镜的位置。”

“若单纯靠一个须弥镜,固然可以成像,但是威力小,以阿曼的能力,不可能制造出那样弘大的一个幻境,所以还需要另一个透镜。”

他在须弥镜的上方偏后的地方,画了一个更大的圈:“芥子镜就在这里。”

颜如玉眨巴眨巴眼睛:“这不就是显微镜成像原理?一个放大的虚像。”

“什么?”陆行舟和石饮羽一起问。

“你们不知道?”颜如玉大吃一惊,收获知识上的优越感之余,还收获了一丝奇诡的感觉,错愕地问,“你们上学没用过显微镜?你们没上过学???”

“上过。”

“那你们都学了些什么?”

陆行舟:“降魔术。”

石饮羽:“四书五经六艺。”

“……”颜如玉目瞪口呆。

石饮羽安慰陆行舟道:“你不用自卑,我觉得只是叫法不同而已,本质应该差不多,大致就是‘爱妻’和‘领导’的区别。”

“我没有自卑,你再趁机占我便宜,信不信我拿你祭天?”陆行舟面无表情地说。

石饮羽嬉皮笑脸,刚要说话,唇角笑容突然冷了几分。

陆行舟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转头往楼上看去,见到空荡荡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

藏狐刹那间发出凄厉的吼声。

那人逆光站着,看不清脸,可那种随之而来的十分不舒服的感觉让陆行舟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理事长。”

“魁首大人,”荆丛的视线越过陆行舟,落在石饮羽脸上,语气冷漠地说,“魁首喜欢属下的镜子,说一声便可,属下自当双手奉上。”

石饮羽啧了一声,骂道:“滚开,没眼力的东西,你挡着我家领导的路了。”

荆丛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后退一步,将路让开。

陆行舟没说什么,抬步走出楼梯口,这一层是一个大厅,装修豪华,金碧辉煌,他环顾一圈,心底不由得唏嘘:解开幻境之后,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回头问石饮羽:“芥子镜在这里?”

“没有。”荆丛说。

“问你话了吗?”石饮羽没好气地说,“领导在问我,有你插嘴的份儿?”

陆行舟看向荆丛:“那芥子镜在什么地方?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负隅顽抗?”

荆丛漠然道:“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负隅顽抗。芥子镜不在这里,你们也没有找芥子镜的必要了,因为……”

“因为这里,便是你们所要寻找的角斗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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