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都怪你”◎

对方看上去并不急于让他开口, 覆住他口鼻的那只手稍稍松开一些,埋首在他颈侧轻嗅。

云念趁对方走神, 狠咬对方手掌一口, 火冒三丈地喊了一声:“周行砚!”

他一时气急,竟是除了对方的名字再也想不出任何训斥的话,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紧盯着对面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的脸。

周行砚没有任何被认出身份的心虚,仍旧没有开口, 缓慢的,平静的,从他的颈侧轻嗅到前胸, 沿着微微凸起的喉结来到面颊,若即若离地蹭着那柔软的肌肤。

云念有些烦躁,抬脚要向对方身上踢过去。

对方像制服他的双手一样轻易地制服了他反抗的双腿, 将他禁锢在高大有力的身躯之下。

一片沉默中, 云念的耳边环绕着男人深重而连绵的呼吸声,忽然就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第一次在周行砚面前感觉自己像条案板上的鱼,随时要被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开膛破腹。

他莫名有些毛骨悚然,想说的话下意识咽回肚子里, 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吞咽唾液的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他无措地张了张嘴,气势弱下来, 小声问:“周行砚,你怎么会在家?”

周行砚无意回答这种问题, 执着于他身上的陌生香水味, “身上怎么又沾了乱七八糟的气味, 好难闻。”

冷淡的语气让云念感到陌生,想要躲开,但退路被身后那堵门堵死。

“染了一身别人的味回家,就一点也不难受?今天都和什么人待在一块儿?”

周行砚毫不掩饰对于这股香水味的嫌弃,语气越发森冷。

听到最后一句,云念顾不上计较他对于自己身上气味的嫌弃,深吸一口气,嗫嚅着开口:“没、没和什么人待在一块儿,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出去走了走,谁都没见。”

说着,他低下头,而后想起身处昏暗,根本无需担心脸上说谎时的神情被看穿,低头的动作反倒容易令自身暴露。

于是他又昂首回看对方的脸,显示自己的理直气壮。

晦暗中传来对方的低笑声,似乎带着一丝讽意。

他心头一跳,又心虚起来。

周行砚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姿态亲昵,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尖,指腹沿着耳尖缓慢游移,贴上脸颊,轻柔摩挲,带来阵阵细微的痒意,动作堪称温柔,如同处于暧昧中的情人。

指腹蹭过嘴角,在唇上揉按几下,然后挑开柔软丰润的鲜嫩唇瓣,滑进嘴里。

他眨着眼睛,怔怔地微张着嘴,不敢轻举妄动。

手指直接陷入两段修长指节,在口中轻轻翻搅,清冽的唾液从嘴角溢出。

云念惊疑不定,合上牙关就要咬下去,对方却捏紧他的下颌,让他无法动弹,惩罚似的追逐他的舌尖周旋玩弄。

云念呜呜咽咽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困惑而又不满。

周行砚不急不缓地开口:“让我看看宝宝的小舌头,怎么这么不乖,都学会说谎骗人了。”

云念睁大眼睛,谎言被当场拆穿,哪怕仍有不满,却不敢再哼出声,连一动都不敢动,张着嘴可怜地任由手指搅弄出的清液丝丝缕缕沿着嘴角滑落。

周行砚见他忽然没了动静,有些意外,以为自己把人欺负得太过分,松开手将卧室的灯打开。

哪知道灯光刚亮起,刚刚瑟缩得像只小鹌鹑的云小少爷立即飞起一脚踹过来。

尽管力道不值一提,周行砚还是愣了愣神。

趁着这空当,云念又信心满满地踹过来,气咻咻地怒骂:“你管我乖不乖!”

这一脚被周行砚躲开,踹了个空,他撒腿就要跑。

刚碰着门把手,就被抓着胳膊拎了回来。

云念只自由了不到十秒再次落入对方手中,一副怀恨在心的模样,用那副天生软绵的嗓音絮絮叨叨哼哼唧唧地骂人:“周行砚你大混蛋,你敢管我!躲在我房间吓我!”

周行砚拎着小鸡仔似的可怜可爱又可恨的少年,嫌地毯薄,嫌椅子硬,嫌沙发小,张望一圈,最后将人丢到床中央,心里也禁不住地往外冒怨气,“我是大混蛋,那你就是个小混蛋,小混蛋,骗人的是不是你?”

云念被摔得恍惚,撇了下嘴,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往床下爬,是一个心虚避让的姿态,口中振振有词:“我不跟你说话。”

周行砚把他按回去,翻来覆去上上下下地查看,非要确认除了沾上香水味之外一切完好。

结果卷起袖子仔细一瞧,眉心一跳,指着手肘处的一块乌青,声色凛冽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块乌青足有掌心大小,已经青中泛紫了。

云念被碰到那处伤才感觉一阵钝痛,“嗷”的叫了一声,嚷嚷道:“你管我!我就不告诉你!”

那伤在手肘后面,不容易看到,其实自己也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光顾着和周行砚作对了。

周行砚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气人的本事,拉开床头的抽屉,翻出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皮带,嫌太硬,又抽出根花花绿绿的绳子,仍嫌不够柔软。

云念看他探身在床边翻翻找找,摸不清他的用意,试试探探地要从他身下逃跑。

周行砚眼一横,冷着脸警告:“别动。”

云念手脚并用地在他身下乱踢乱动起来。

周行砚把手上的绳子扔开,扯下领带,果断将那双乱动的手绑在床头,冷静地做出反思:“看来我还是错了,我就该一直把你绑在床上,让你连卧室的门都出不了。”

学会了说谎也就罢了,还落一身伤,周行砚连路都舍不得让他亲自走,何曾让他这样受过罪。

云念一眨眼就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床头,对上那双透出森冷目光的眼睛,没来得及发作的坏脾气冻成冰锥拐了个弯扎在自己身上,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起来,害怕地掉眼泪。

那眼泪直往周行砚的心里淌,周行砚的心要被哭化了,差点就要放任本能把人搂进怀里低声下气地哄,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心肠坐在床边,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云念半真半假地流了会儿泪,见周行砚仍旧铁石心肠地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始终不来哄自己,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想周行砚这回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这就是周行砚生气时候的样子吗,一点也不有趣。

假哭也变成了真哭,呜呜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底气不足,像个随时会夭折的病孩子。

周行砚沉重地坐在床边,度秒如年,想给自己一耳光,又急着他手肘上的伤,那么一大片淤青,抹什么药好得比较快?

他瞧周行砚神色凝重心如磐石,是不可能会心软的了,继续哭下去也没滋没味的,像唱独角戏,有些不好意思,停了下来,脑子里一瞬间空落落的,对这副现状有些迷茫。

片刻后怔怔地开口:“我想起来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这话实在来得突然,周行砚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回忆:“早上出门时跌了一跤,撞到台阶了。”

周行砚也就立刻顺着台阶下,把他从床头解开,维持着脸上的冷淡,交代几句:“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去给你拿——”

话没说完,云念一骨碌从他身下滚开,来到床边,隔着一段距离,底气又充足起来,神情激动地开口骂人:“大混蛋,大坏人,别碰我!别管我!你给我等着,我——哎哟!”

周行砚眼睁睁瞧着他因为骂人骂得太投入从床边跌下去,只来得及摸到一片衣角。

床下铺着又厚又软的地毯,但云念还是自己把自己给摔蒙了,大张着腿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瞪着空气,静止数秒。

周行砚连滚带爬地翻身下床,惊恐万状地问:“怎么样,哪里摔疼了,快让我看看。”

床不高,地毯够厚,疼倒是不疼,但是窝火,丢人。

云念一巴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周行砚,都怪你!”

这可是在自己眼皮子的底下出的事,周行砚想给自己一巴掌,“好好好,都怪我,我是混蛋,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笔账算在周行砚头上,两人都没有意见,显得合情合理。

新仇旧恨加一起,云少爷气得不想看他,推开他那双纠缠不休的手,爬起来抱起枕头就往房门口走,恨恨地念着:“我再也不要见你!”

他将房门猛地拉开,大步走出去。

周行砚不敢拦,在后面跟着,心乱如麻地想,要是他胆敢离家出走,就再把人绑回床上,但看他怀里抱着枕头,又松了口气。

云念确实想到离家出走这一层面上去,进了走廊另一头的客房,将门“砰”地从里面关上,单方面宣布冷战开始。

周行砚看不到人,困兽似的在门外徘徊,他自觉今晚压制着冲动,并未暴露出怎样丑恶吓人的嘴脸,却把人逼到了客房,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他恨不得就此释放出心底镇压已久的那头饥肠辘辘的野兽,让那只自以为藏到门后就能万事大吉的小羊羔经历无望的挣扎与哭喊过后,能稍微学会一些惧怕和顺从。

云念睡不着,尽管抱来了自己的枕头,还是有些不习惯。

半梦半醒间,周行砚那强势又冷淡的姿态在脑海中一幕幕闪现出具体画面,经过整晚的描绘,在记忆里形成一副不甚清晰又相当狰狞的骇人面目。

第二天早上睁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周行砚,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周行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那张脸在清晨的阳光下一如既往的英俊动人,既不狰狞,也不骇人,甚至可以说是深情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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