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正文完结

柯宝盟得知裴淞将在六月去勒芒, 再盘算盘算这不到一年里,裴淞去了多少地方,陡然觉得食堂的麻辣香锅只剩麻辣不再香。

裴淞咽下冻豆腐, 说:“姆巴佩即将回去他忠诚的大巴黎。”

“真好。”宝盟忧愁道,“我这过的是什么b日子。”

裴淞这才察觉对面的兄弟略微的忧郁, 然后趁机夹走他碗里的鸡翅中。宝盟从忧郁变成幽怨:“答辩通过后, 你甚至敢从我碗里抢肉了。”

“嘿嘿。”裴淞给他夹了颗鱼丸, “是我飘了, 宝哥。”

“那你能赶得回来毕业典礼吗?”宝盟认真地问, “事业固然重要,但这是毕业典礼啊。”

其实这两件事情对裴淞来讲同样重要,堪比一辆布加迪bolide和一辆帕加尼风之子同时掉进水里,问裴淞, 你救谁。

裴淞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路工也问了一回,我在逃避这个问题,我不可能放弃今年的勒芒,明年的赛制还没出, 今年Hypercar组的动力要求很松泛, 搞不好明年国际汽联就会要求勒芒也起码是混动……但我这辈子也只能大学毕业一次。”

宝盟抿嘴点头, 问:“路工怎么说?”

“路工算了一下极限时间, 勒芒距离巴黎只有200公里左右,然后巴黎到上海, 上海坐高铁回来, 幸运的话能赶上。”

学校食堂已经拉上“严禁替代高三生参加高考”的横幅, 并且这几天屏幕上轮流播放大学生替考后的惨痛案例——其中一位大学生是因为考得太烂被高三生报复殴打。

俩人坐的位置是大屏幕最好的观影区域,但裴淞背对着它, 于是扭过头看,感叹道:“还替高三生高考?我恨不得雇个高三生来帮我期末考。”

“……”宝盟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吃饱没,吃饱走了。”

“走走。”裴淞站起来,“一会儿斯帕耐力赛开始了,我得看看比赛。”

“难道不是看看书吗?!”宝盟怒道。

“哦对忘了。”裴淞说,“那去图书馆。”

到今天,时间已经走到了五月。

五月在斯帕赛道举办的6小时耐力赛是今年WEC赛程的一部分,不过大家的关注度依然聚焦在勒芒。

临到今天,车队三位车手已经和新赛车有了不错的磨合。这几天路城山在和机械师们做进站练习,勒芒的进站规则并不复杂,加油和换胎不能同时进行,换胎时禁止两把换胎枪同时工作,并且加油时,赛车必须熄火。

这就意味着一次进站如果要加油、换胎、换车手,那么一次进站就至少要耗时1分钟。1分钟在赛车比赛里是很大的数字,除开加油的时间是固定的,路城山希望把一次正常进站的时间控制在1分03秒以内。

还有一个问题是勒芒进站完成后的起步,已经禁止赛车手烧胎起步,但裴淞改不掉这个毛病,他的肌肉记忆太强大了。

赛车离开维修位的时候必须用正常起跑的方式,也就是像驾校教练教的那样,以一个正常的力度把油门踩下去。他们训练的这大半个月来,裴淞有几次弹射起步挠地烧起来的烟,把看热闹的狗都呛跑了。

裴淞在图书馆里复习的时候给路城山发了条微信:晚上那个吗?

收到微信的时候路城山正在维修通道和换胎组练换胎,他想给气顶泵换一种更硬-挺的管线,正用手机搜车队的材料库存……忽然屏幕顶上挑出来一行字:

晚上那个吗?

来自裴淞。

路城山咳嗽了一下,点开聊天框,回复:?

裴淞:我在图书馆看书,晚上一起看斯帕回放吗?

路城山:好。

裴淞:嘻嘻。

他是故意的,路城山看清了,他知道今天自己在和机械师们练换胎,故意在这个时候撩拨一下。还是给他撩到了,路城山揣起手机。

然后又掏出手机,刚刚是要用手机查库存的,被裴淞打断了一下,忘记了。

他咬了下牙。

暗叹自己都三十了还这么完蛋。

车队几个机械师都是老手,这么些时间的配合练起来愈发得心应手。其实这种东西就是多练习然后形成肌肉记忆,包括赛车手也是这样。

当一个行业里,“天才”变成了敲门砖,那么接下来就是“勤练”。路城山查完库存后叫两个小工去库房里找新的管道包裹材料,自己去控制台那里看赛车手们这阵子上传的数据。

裴淞同学近一个月练车的时长是,赛道记录140小时,模拟器记录210小时,每天大约12个小时。

虽说每天从早到晚都能看见他在赛道里泡着,但直观地看到数据,路城山还是有些震撼。今天时间不早了,裴淞的期末考在这周三,考到周日,所以这阵子他不来车队。

赛道上呼啸而过的车是GT组的一辆改装奔驰AMG,路城山回头看了一眼,他想起裴淞上礼拜看见这台车的时候脱口而出了一句“这不安全车吗”。倏地一笑。

——自己真是看见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能联想到裴淞。

姜蝶默默从他背后路过,幽幽吐了一句:“原来老神仙恋爱也会傻笑。”

路城山敛了笑回头沉默地看她一眼,她溜了。

晚上收车下班后路山城去海师大接裴淞,裴淞的习惯是熟悉一辆车后就不会再去开其他车,尤其阿波罗ie这种极具个性的超跑,会在他大脑里覆盖掉谢尔比·幽灵的驾驶习惯。

路城山从车队开出来一辆乘坐体验比较舒适的车,沃尔沃的S90。嘭地一声,裴淞关上车门,拉安全带下来扣上。

然后靠过来在路城山脸颊亲了亲,问:“今天换胎组怎么样?”

路城山摸摸他下巴,用指腹捻掉他下巴上沾的墨痕:“最快的一次进站是58秒46,下巴上怎么有墨水,看书看睡着了?”

“……”裴淞抿嘴,僵硬地转移话题,“那宪哥和海宁呢,今天他们俩数据怎么样?”

“模拟器都跑进3分30了。”路城山说,“所以睡着了吗?”

裴淞催促他:“赶紧走,这儿限停三分钟,我要去车队,我再跑一会儿模拟器。”

“考完再练吧。”路城山起步开走,“不差这几天。”

斯帕6小时耐力赛是WEC赛程中勒芒的前一站,WEC世界耐力锦标赛,与WRC世界拉力锦标赛并称为最艰苦的赛车赛事。

入春之后,江面上又有了船笛声,幽幽荡荡。阳台的懒人沙发,裴淞窝在路城山怀里,半睡半醒口齿不清地说:“明年我也要跑WEC。”

“好。”路城山点头。

旁边落地支架上iPad还在按裴淞的要求放着英文解说的斯帕6小时耐力赛录像,裴淞本人已经开始梦呓了,路城山稍微贴过去听,听见他依稀在说:“小裴即将回到他……忠诚的……大巴黎……”

路城山笑了下,手臂兜起他后背,穿过他膝窝,稳稳抱起来,抱去了卧室。

时间在一天天稳固向前,像一台健康的内燃机。

裴淞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在宝盟的陪伴下,去恭恭敬敬地向古代文学老师道了谢,谢他高抬贵手,裴淞那个卷面什么样儿,宝盟和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今年学院期末考综合了在外实习的学生们的基本情况,考卷其实不难,而且时间也延后了一个多月,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复习。

五月末,赛车和配件以及维修设备装箱从中国海关发往法国的第二天,孙旭先行一步,提前大家登上了飞机,飞往巴黎。

余下的人按原计划,在国内进行体能的核心力量训练。谢尔比·幽灵是勒芒标准的赛车,底盘低,下压力强,它在改装厂里接受过尖端科技的爆改,在机械上给予它强大的直道、弯道表现力,那么驾驶这样的猛兽,就需要赛车手本身同样强悍。

既然是爆改的赛车,那就不可能有舒适性。三个人持续一周多的核心、上肢训练后,和车组其他人一起坐上飞机前往巴黎。

裴淞觉得球队那句话,此时此刻具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塞纳河畔的勇士,铁塔下的大巴黎。”

降落后从巴黎驱车去勒芒,大家不免有些紧张和激动,裴淞坐在车里腿抖得像踩了电门,然后被路城山按住大腿面儿。

“别抖了。”路城山说。

“好。”裴淞点头。

然后被姜蝶说:“还在外面呢就摸上了,请你适可而止路工,国外媒体会乱写。”-

LMH(Le Mans Hypercar)组登记完毕后,三个车手被赛会带走进行基础体检,以及国际反兴奋剂测试。

赛程和往年差不多,所有参赛车组抵达赛道后会进行车检,车检日当天,由赛会检查所有车辆的合规性。车检通过后的赛车将在整个赛期内不允许更换,只允许维修。

今年都是劲敌,去年保时捷厂队因自身原因无缘勒芒,今年他们带着纯氢动力Hypercar概念赛车出现在媒体镜头里。当初在卡塔尔接受采访的时候,主持人说的丹麦车队就是萨希尔和他两位队友所驾驶的混动大V8。

可谓虎狼环伺。

今天裴淞赛服内衬里面的T恤是战斗小熊,此时此刻他稍微有点紧张,不是来时路上那种带着兴奋和期待的紧张,有点像第一次去考赛照时候的紧张。

他咽了一下,赛车手套里的手捏拳又松开,接着,头盔里通话器响:“裴淞,跑哪去了?”

“没,我在维修通道。”裴淞回头,走进P房。

路城山看过来,P房人太多了,自己人和赛会的人,说:“等下排位赛了,非进站时间不可以走出警戒线。”

“哦好。”裴淞点头。

所谓警戒线就是赛车进站换胎维修位外侧的一条线,那条线里面是维修位和P房,外侧是维修通道。

圈速赛,是在固定的圈数中,用时最少者获胜。

耐力赛,是在固定的时间中,圈数最多者获胜。

陈宪和向海宁进入幽灵虎车队前,曾代表过其他车队参加过勒芒,尤其陈宪曾经代表过瑞士一家厂队。今天三个人之中的新手是裴淞,同时裴淞也是他们的主驾驶。

排位赛单节进行两个小时,两小时内按里程排名。排位赛共三节,这点和F1差不多。即便只是排位赛,但观众席还是爆满,裴淞呆愣愣地看着屏幕里导播扫过观众席的镜头,然后姜蝶过来拍了拍他。

“正赛人会更多。”姜蝶说,“25万观众,不止赛道里面,外面还有更多扎营的,就算看不到,也要听个响。”

P房里在最后检查车灯,排位赛将于当地时间晚上7点整开始。裴淞可能是本届勒芒耐力赛上夜战经验最少的车手,这是无可弥补的,他加入职业车队前都是以自由人身份参加比赛,夜战跑过几次,但也仅有那几次。

不过路城山告诉他,夜战其实无关那些经验,它就像雨战。有的车手天生是雨神,有的车手天生是旱鸭子,那些雨战的神在跑雨战之前,也并不知道原来自己在雨天能发挥的这么好。

那不是路城山给他的安慰,因为7点整,暮色四合,裴淞坐进赛车里之后,他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被内燃机之神眷顾了。

由于夜晚时间段不需要护目镜,他可以直接看见赛道。夜晚的视野不好,视野里几乎只有车前灯照亮的部分。

所以在很多年后裴淞依然觉得勒芒的夜晚是不一样的,那夜幕降临后,这个世界只剩下三样东西。

赛车、赛道、他自己。

偶尔头盔里传来工程师的声音,犹如远方故人的信件,令他安心。

一如姜蝶说的,正赛的观众更多了。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三十分,是勒芒的开幕式,七架战斗机拖着彩色的烟雾尾流从天空掠过,裁判挥舞着绣上“Le Mans”的法国国旗。

世界赛车频道的头版头条报道着今天这场盛大的赛事,媒体用了几乎三分之一的版面登上巨大的字体。

赛道内外能站人的地方全部站满,没能买到门票的车迷干脆在附近撑了个帐篷,带着食物饮料来这边听着震天的引擎声顺便露营。

排位赛上保时捷厂队的概念赛车拿到杆位,谢尔比·幽灵发车位置在P3,第一位上车的赛车手是向海宁。

作为爆发型选手,由向海宁来开局是很好的选择。

四点整准时发车,裴淞和陈宪留在P房里看比赛,路城山知道自己说话会让向海宁紧张,所以连接向海宁通话器的人是姜蝶。

“你们俩躺会儿吧。”路城山说,“尤其你,你跑12点到凌晨4点。”

后半句对裴淞说的。

第一轮次的车手是每个人跑4个小时,向海宁跑下午4点到晚上8点。夜晚刚开始的时候会事故频出,所以需要稳妥的老将接手,而第三个赛车手,他需要兼备前两位的优势,来跑最艰难的12点到4点。

那个人就是裴淞,还有一个原因,裴淞是唯一一个能在这堪比耳边装修的声浪噪音里沉睡的人。

“好。”裴淞说,“我再看一圈就进去睡觉。”

陈宪震惊:“你睡得着?”

裴淞也震惊:“这有什么睡不着?”

前四个小时,路怒症三期患者向海宁知道后面还有两个人要继续开这辆车,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在抢到弯心但是被丰田赛车恶意挤压空间的时候选择靠外避让而不是‘我是占理的所以我要创死你’。

——和路城山计划的一样。

四小时后,车手进站。

加油的同时,小工辅助向海宁从赛车出来,陈宪进去。擦洗前挡风玻璃、进气口和大灯,加油完成后气泵顶起赛车换胎,用时1分01,陈宪出站。

陈宪出站后姜蝶让路城山也躺一会儿,路城山想想还是说不了,他就在维修区躺椅上靠一下。

前四个小时保时捷的概念赛车出现了机械故障,这辆车连续高速行驶四个小时后导致气缸内温度过高而直接断电,甚至无法怠速开回维修区,不得已只能退赛。

裴淞睡得果然很沉,他赛服没有脱,袖口和领口的魔术贴松开的,路城山在门缝里瞄了一眼。

P3发车的谢尔比在比赛进行到第六个小时的时候从P3位置落去P4,不过这没关系,夜幕刚刚降临,勒芒也才刚刚开始。

天色全暗之后,已经有‘夜盲’赛车手开始出现问题,部分车队的策略组会使用类似田忌赛马的小招式,让夜间行车脆弱的车手就去跑夜晚,让能力更强的车手在夜晚好好休息,白天再把速度全部拉回来。

姜蝶让陈宪保持速度,不需要做过多的缠斗,陈宪是位刚柔并济的车手,不会因为被挤掉一个位置就勃然大怒,他安稳保持着P4的位置回到维修区。

然后裴淞上车了。

护目镜不用扣,他坐进赛车筒椅,油温水温刹车油温在持续运行八个小时后已经是非常好的工作状态。这台赛车和勒芒赛道已经连续磨合了八个小时,小工帮裴淞扣好安全带,四条轮胎换成新的。

然后落车、点火、起步进赛道。

夜晚的勒芒……

裴淞通过维修区,松开限速器、进入赛道。

然后进档,进到2挡、3挡、4挡、5挡,吃半截路肩过弯、全速前行。

夜晚的勒芒很奇妙,几乎没有观众,他不像是来参加比赛的。像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不懂事的小屁孩开着他老爹的车,偷摸把赛道围栏剪开一个口子,然后把车开进来玩。

车前灯扇形的光柱照亮的范围就是他的可见视野。

“嘟。”

通话器响。

“谢尔比车手你好,这里是控制台。”

“工程师你好,通话器正常。”

赛车底盘低,所以车手位置低,视野也很低,这个视角有点像是趴在板车上看路。脑海里其实并不是前几次练习赛的赛道印象,而是跑了无数次的,模拟器里的样子。

一个倾斜路面的上坡,降到4挡进入邓禄普弯道,吃弯心、保证赛车姿态下转向的准确度,再进入泰特尔弯道。

出弯后,进入6公里的慕尚弯道,也就是勒芒曾经创下时速400的长直道。

在这里踩住油门。

踩住、别松。

全速向前,让这台车在直线上发挥它的极限,把油门踏板深深焊死在赛车底板。

尾速达到355km/h,头盔里传来控制台的声音,路城山说:“保持速度。”

裴淞回答:“Copy that。”

这里是勒芒24小时耐力赛,赛车手们在这条赛道上无限开下去。要小心它的路拱,底盘太低,长时间吃路拱的话几圈下来就会报废,也要小心夜间环境不能错过刹车点,否则过高的时速可能立刻就会侧滑出去。

要神经紧绷住,从12点开到4点。

因为4点后陈宪再开40分钟,还是自己上,开到6点天亮。

这是路城山给他们的策略,路城山把压力最大的部分交给最年轻,也是他最信任的赛车手。

进入车队将近一年,路城山能感受到裴淞手掌被赛车手套内衬磨出的茧越来越厚,原本甚至有些纤瘦的体格也浮出了结实的肌肉。

他在努力着进步,在每场比赛上拼尽全力,然后两眼放光地望着自己:你要带我去勒芒!?

那就给他最梦幻的勒芒体验。

裴淞在萨尔特赛道上看见了勒芒的日出。

“嘟。”

“这里是控制台,监测到右后轮驱动力较低,请注意过弯时的车身姿态。”

“Copy that。”

“嘟。”

“这里是控制台,请扣上护目镜,注意阳光直射。”

“Copy that。”

“嘟。”

“赛车手请讲。”

“工程师,我感觉,我就是塞纳河畔的勇士。”

“你是的。”

向右转向贴住弯心,防撞墙几乎近在眼前,然后猛甩尾、急右转,油门不能松,吃住右侧路肩、出弯。

这样的操作,裴淞重复了无数次。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完美。

“进站,裴淞。”

接下来把赛车交给向海宁,裴淞缓步走向P房的休息室里,休息室里面已经放了食物和水,他去洗手间洗了脸漱口之后,随便吃了点直接倒下来睡觉。

他们纯燃油的赛车比别人有更多次的进站加油,但电路故障的赛车会在一些小配件罢工之后就直接失去动力只能退赛。

或许内燃机从来都不是完美的造物,但它的确给很多人的热血青春带来优雅的、浑厚的配乐。它像乐器,会呼吸,它需要演奏者也会呼吸。

一场交响乐不能在乐章之间鼓掌,当指挥高举指挥棒,所有琴弓扬起,带出最后一枚音符,那些余韵飘向天空,烟花绽放在萨尔特赛道给它今天的勇士——

当地时间下午四点整,比赛进行到24小时整。

Hypercar组的冠军诞生,完赛里程5305.61公里,谢尔比·幽灵的车队全体,都是这场烟火的主人。

有话筒递上来,递向裴淞,问他:“你认为这是美好的时代吗?”

“是。”裴淞说,“永远都是。”

他顿了下,又用英文回答记者:“As always。”

场面非常混乱,竞技体育比赛颁奖之后就是会很混乱。这里是勒芒,把24个小时跑完就很了不起。

乌泱泱的人在维修通道狂欢,烈日下裴淞被晒得有点懵。有车迷不知怎么混了进来。记者、车手、车组人员、工作人员、摄影师……

裴淞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路城山笑着展开手臂:“萨尔特赛道的勇士。”

“骄阳下的谢尔比!”裴淞拥抱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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