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机械心（9）
薄曜修长的双腿微微翘起, 目光淡然地望着车窗外。
看似泰然自若，可他被衬衫衣领遮挡的喉结正不自觉地缓缓滚动。
薄曜缠绕于粗壮脖颈上的青筋虬结, 搭在膝间的手掌慢慢紧攥成拳。
淡淡的薄荷柠檬馨香随着空气分子的碰撞萦绕于鼻尖, 薄曜轻轻呼吸，这清新的气味迅速填满他的口腔。
薄曜抿唇，他任由尖锐的犬齿咬破舌尖。
布满口腔的血腥刺激，勉强令他无限膨胀的欲望得到有效遏制, 发昏的头脑逐渐恢复清醒与冷静。
薄曜目光扫向智脑。
距离星舰港口还差不到几公里。
薄曜攥成拳头的右手松开, 又猛地攥紧, 紧绷的手臂肌肉几欲将制服撑爆。
再忍忍, 他们很快就到……
突然, 路面颠簸车厢传来一阵摇晃, 蓝瑟的身体猛地歪倒。
薄曜黑绿色异瞳猛地收缩,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紧揽住蓝瑟纤细的腰——
轻薄的白色衬衫下, 软韧的腰肢似是温暖的火焰, 燎搔着薄曜的掌心。
薄曜的鼻尖被蓝瑟细密柔软的发丝轻蹭，他呼着热气的唇瓣下, 是蓝瑟白嫩如藕的玉颈。
蓝瑟清冽的柠檬薄荷香气, 几乎侵占了薄曜所能呼吸的每一份空气。
他们方才一指的距离，彻底化为零。
蓝瑟身上的香气点燃了薄曜体内隐燥的热, 顺着薄曜的掌心逆向而上。
薄曜的眸酿着化不开的浓墨, 滚动的、饥｜渴的喉结快要挣脱纽扣的束缚。
想咬一口。
人，生而有欲。
即使是圣人，也无法完全克制住各种欲望的诱惑。
更何况, 他薄曜从来不是什么圣人。
薄曜灼灼的目光, 凝视着蓝瑟刺青的雪色脖颈。
心底隐秘的声音诱惑着他：就咬一口。
薄曜的唇尚未贴上那段颈，蓝瑟纤瘦的手掌轻轻地抵在了他的胸前。
清雅的柠檬薄荷馨香乍然远离。
“对不起, 先生。我没坐稳。下次不会了。”
唇齿间，薄曜呼吸暗涌的温热退却。
蓝瑟语气间礼节有度的清冷，给薄曜涌上头的燥热浇了一盆冷水。
薄曜滚烫粗壮的指腹在回缩的刹那，与白衬衫下寸尺间的肌肤一擦而过。
无数眷恋缠绵于指尖，薄曜搭在蓝瑟腰际的右掌轻颤了一瞬。
蓝瑟像是没察觉到这份触感，他镇定自若地坐在座位上，挺直的清瘦脊背像是一根青翠的竹。
冷淡，没有半分反应。
薄曜的右手紧捏成拳，转头看向窗外。
他淡声道：“下回注意些。”
他与蓝瑟间，现在是再纯粹不过的主仆关系而已。
——
很快，水蓝星星舰港口到了。
蓝瑟和薄曜送走对水蓝星恋恋不舍的薄夕后，又回到了车上。
保镖们跟着薄夕一同坐上了离开水蓝星的星舰，车内只剩下蓝瑟和薄曜。
来时拥挤的车霎时变得空阔。
薄曜坐在驾驶座上，眼尾的余光落在坐在副驾驶的蓝瑟身上。
蓝瑟身体一侧靠着车门，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
和煦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入车厢内，蓝瑟瓷白的面颊晕着温暖的鹅黄，他琉璃般的墨眸倒映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与湛蓝的天空。
薄曜的唇瓣忽而不自觉地翘起。
蓝瑟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坐姿，还是和从前一样，双手喜欢攥着安全带……是个非常有安全意识的小机器人。
就在这时，薄曜智脑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车内寂静。
薄曜微皱着眉，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下属说了两句，薄曜眉头一拧：“我知道了。”
薄曜挂断电话，对蓝瑟道：“出了点事情，我需要马上赶去军区。”
蓝瑟非常识趣地道：“那我自己另坐车回去。”
蓝瑟的左手刚碰向安全带的开关，薄曜的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大概是从军多年的缘故，薄曜的双手都结着厚厚的茧子，触感像是极其粗糙扎人，刚从热水中捞出的滚烫麻布。
瞬间，蓝瑟恍若觉得自己腕部的触觉感应器敏感度拔升到了最高，薄曜右掌酥麻微刺、介于痒痛之间的触感每一分游移与变化，他都能清晰又敏感地感知。
之前，他和薄曜的接触只会让他的心跳时而加快、时而骤停。
而这一次，只是他与薄曜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接触。
蓝瑟却觉察出，倘若薄曜攥得再紧些，他的触觉感应器似乎将会因承受不住而爆炸……
“别下车。”
薄曜与蓝瑟挨得很近，蓝瑟能感受到薄曜落在他耳垂上的呼吸。
轻柔，温暖，湿润，还偶尔窜过阵阵细微的、酥酥的电流……
薄曜道：“我送你回去。我刚才接到通知，有一批危险人员正潜伏在水蓝星……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薄曜刚才接到下属电话。
水蓝星和柯维星挨得很近。柯维星星长柯世金组织的科研医疗团队被联盟取缔后，相当部分科研人员、科研仪器、实验体和柯世金的亲信都秘密转移到了水蓝星上。
联盟不仅查出了这批人的动向，还查出这批人最近正在水蓝星继续进行秘密实验。于是他们立刻联系薄曜在水蓝星上紧急搜捕这批人员，以免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影响。
而且。
薄曜想到了柯世金团队的研究内容，他黑绿色的眼眸变得晦暗。
邻近柯维星的、不容易被联盟查到的星球有很多，可柯世金的团队却冒着与军部对上的风险，偏偏来到水蓝星……
薄曜知道他们来水蓝星的目的。
他也知道，蓝瑟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柯世金团队们的目标。
“那……”蓝瑟睫毛轻颤，他抽回薄曜攥在掌心的手腕，“前面就是医院。您把我送到那里就行。”
他的身体有点漏电。
一般机器人出现这种情况时，为了避免酿成大祸需要在第一时间关机由主人或其他机器人送往机器人医院进行严格检验。
只是，蓝瑟现在在车上，附近没有他认识的机器人。
如果让薄曜给他关机……蓝瑟摸了摸后颈处，隐匿于肌肤下的电源开关。
他或许，会漏电得更厉害。
薄曜的视线在蓝瑟的后脖颈停留一秒，然后移开视线。
他边开车边问：“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
“没什么。”蓝瑟淡声道，“是零件老化的老毛病了。”
估计是他身上的零件百年来都没更新过，老化出现故障，才发生了漏电这种问题。
蓝瑟在水蓝星上攒了点钱。这次去医院，他应该够换一部分老化的触觉感应器了。
薄曜将蓝瑟送到机器人医院，停了车。
薄曜看向解开安全带的蓝瑟，薄唇微张，又抿起。
薄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有些话到了嘴旁，他又说不出口了。
薄曜坐在车内，直到看着蓝瑟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后。
有些事情，有些欲望，有些冲动，最终都会受到理智与冷静的禁锢。
薄曜发动车子，朝着军区的方向开去。
——
水蓝星军区监管严格，从外到里设置重重关卡。
水蓝星军区核心区，办公室内。
薄曜正坐在办公椅上，他的指尖轻轻点动着木质桌面，黑绿色的眸流露出锐利冰冷的目光。
联盟调查出，柯世金的人秘密转移水蓝星。但薄曜一无所知，是因为一名跟随他许久的心腹与柯世金的人暗渡陈仓。
刚才的会议上，薄曜当着众多下属的面处置了那名心腹——杀鸡儆猴，警示其他人。
但薄曜的心情，不太好。
当了一百多年的将军，薄曜不是第一次被心腹、信任的下属背叛。对人性的善恶，他习以为常。
他早知道，人类不会像机械生命那般顺从听话。
因为人类受欲望支配，而机械生命无欲无求。
无论机械生命多么仿生，它们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工具，不会产生爱欲憎恨。
ID卡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轻微的刺痛感令薄曜回过神来。
受到热感应，纯黑色的卡膜颜色慢慢变浅。
身着白衬衫的黑发黑眸青年恍若一尾摄魂的人鱼，他悬浮于纯澈恍若天蓝的海水间，对着镜头抿唇微笑。
薄曜的指尖停驻于青年上扬的唇角。
“咚咚”，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薄曜的两名下属走进办公室时，一名下属看到薄曜将黑色ID卡放到了黑金色军装胸口的口袋处。
可能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张ID卡的颜色，好像比他之前看到的颜色淡一些。
或许是今天阳光好，那张ID卡受到反光影响了吧。
……
薄曜手下的人办事很有效率。短短一个多小时，他们就将柯世金科研团队藏匿的大致区域找了出来。
一个下属道：“根据联盟和我们的眼线调查，这些人可能刚到水蓝星不久，人生地不熟。他们没有完全展开违｜法实验，反而十分收敛与警惕……水蓝星近期，也尚未有人和机器人的失踪案。”
“柯世金的人很狡猾，他们藏匿的区域都在人多的闹市区……如果抓捕行动突然开展，肯定会打草惊蛇，出现漏网之鱼。”另一个下属将圈画的区域地图递给薄曜，“想要一网打尽，我们大约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用来设计下套。”
薄曜黑绿色异瞳流露的锐利视线，从图上画的四五个圈一一滑过。
倏地，薄曜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圈上。
圈中的核心区，正写着“水蓝星蓝水区机器人安全检察处”——
别名，机器人医院。
几个小时前，他刚去过。
【蓝先生跟丢了。】
下一秒，薄曜收到了这条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