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新生◎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眼前的少女搂着那具尸体,慢悠悠地坐起身,冷白的肌肤把那已经懂得发紫的人紧紧抱着,依靠着,胸口的衣服敞开了一截,露出半截雪色肌肤,莹白若玉。
天崩地裂了一般,亦或是感觉到周遭的冰块都在以皲裂的方式,炸响她的耳朵。
简秋雨心一沉,缓缓后退了一步,一时无法信任眼前看到的一幕。
她不害怕吗?她不嫌弃吗?
“迟穗。”
她往前走一步,见那水晶冰棺里的白皙嫩足微微一缩,缩紧小裙子里,只露出几节脚指头,看得出来,宋迟穗已经被冻得不行了。
“别过来。”
她声音带着沙哑,低沉而悲凉,要比这地下三层的寒冰还要凉。
没一会,段甜甜,青水,宋迟秋也纷纷到了现场,三人见了宋迟穗,还有她那副模样,皆是纷纷惊讶,久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少女死死搂着尸体,小脸在她脸上蹭:“你们都出去。”
宋迟秋急了:“妹妹,你别躺这里边,会被冻伤的。”
段甜甜也劝解着:“是啊,小穗妹妹,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伤的,邓离若是在天之灵,不会人心看到你这样的。”
宋迟穗懵懵懂懂的神情看着她们,缓缓摇头:“你们都是来害她的,姐姐怕疼,你们却要烧掉她。”
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邓离的脸庞,双眼注视着她:“姐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谁也别想带走。”
她抚摸着邓离的衣衫,此时,她的衣衫已被冻得发硬,摸起来有一层薄薄的霜,宋迟穗却感觉不到冷,反而身体在发热。
她似乎发疯一般:“姐姐,捂了姐姐那么久,姐姐还是冷吗?”
青水看着她的模样,紧咬红唇:“照这样下去,穗穗会疯掉的。”
段甜甜:“来不急和她说那么多了,直接把她带回家吧。”说罢,她往前走了两步。
宋迟秋伸出手拦着她:“不行,不能强行来,她会疯的。”
她最了解宋迟穗,宋迟穗一身反骨,眼下又是悲恸欲绝,恐怕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
她就是可怜的人,拼命抓着一个根本抓不到的东西。
就像是年少时失去的父母,断了的双腿,那个时候的她也差点疯了。
不能强迫来,要顺着她。
少女身上的白色裙子泛着贝壳般莹润光芒,稳稳靠着旁侧那黑色衣服女人的身旁,女人手脚纤长,剪裁得体的牛仔裤将腿衬得笔直且细,一双发紫的手轻轻勾在宋迟秋肩膀上,手掌僵硬地下垂着,纤长的指节扣着细腻的肩膀。
纵然是死了,也在护着樱花落海洋她柔嫩的身体,别被那冰晶棺给冷到一般。
宋迟穗依靠在她颈侧,长长睫毛扫着颈脖冰冷的肌肤,她想起曾经那身体被痒到了,是会动的,是会抖的,喉咙也会滚,发出悦耳声响。
如今冰冷冷一片。
姐姐真的走了啊。
宋迟秋往前两步:“妹妹,我们不烧她了,但是你要先跟我们回去,阿离的父母来看她了。”
宋迟穗稍稍一愣,心里被狠狠一扯:“她父母?”
姐姐耐心走上前,靠在冰冷的棺樽旁,感觉到那源源不断的寒意从旁侧灌入身躯。
她都不耐受,别说宋迟穗和她在这躺了那么久。
“对啊,妹妹,阿离不仅有你,她还有朋友,同事,还有家人,她最亲爱得父母啊。”
“做人不能太过自私,她的父母也很爱她,想要见她一面的。”
爱情的占有是没来由的,相比起血缘,宋迟穗那偏执的占有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用处。
更何况两人从前也只是同床异梦的关系,如今算什么,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性。
宋迟穗心里渐渐明朗,迟疑地问:“她的父母,不会烧了她对吧。”
宋迟秋没回答,她面露难色。
“不会。”简秋雨伸出手来,像是要握着她:“纵然是烧了,那也是属于她应该去的地方,迟穗,我们应该还把她的肉身,还给她的灵魂。”
灵魂似一缕虚无缥缈的烟,早已经抽茧拔丝离开,而她现在困住的,紧紧是肉身而已。
宋迟穗转头看着邓离,双手抚摸她的脸颊,就像是白贝壳扣住青色的藤蔓,那藤蔓的灵魂已经消失,肉身也会在短时间猥琐腐朽。
“姐姐,你真的要离开了吗?”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三层,声波撞上冰块又反射回来,灌入耳朵。
要离开了,要离开了。
眼前的人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嘴唇紧抿,死后就是一副梳理冷淡的气质,那气质实则已经给了她答案。
宋迟穗泣不成声,她仰着头,看她那乌色红唇上的一层薄霜,慢慢地,慢慢地吻了上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就剩下冰冷麻木的触感还有自己一厢情愿的心跳。
“迟穗。”简秋雨掐紧手指,眼神怔怔。
其余三人皆是一口叹息,纷纷转过头去。
少女留恋地轻触着,松开唇时,将她唇峰上那层薄薄的霜也带走了几分,更显她容颜娇脆。
她伏在她耳旁,用此生最为温柔的语气:“姐姐,我们回家。”
*
玉昆山下的方圆百里,百里最深处有一村庄名为十字牙。名起因为这个村庄通往其他村子,呈十字造型,往上则是昆山玉雪。
是个交通还算发达的地方。
但是大路往村子里再走半个小时,此处竟像没有人烟与世界喧嚣的仙境。
夏日清晨,山间刚刚打上一层朦胧白雾,行走的人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迷雾森林里出现了一批丧尸。
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几百年了还是那么流着,比人类生命更久远的事物,它们都隐匿在深山老林。
光而不耀,静水深流。
它们见惯了这个世界稀奇的事件,东家村的王儿麻子和西村的张哥媳妇搞上了,红内裤留在了别人家里,张哥媳妇找上门来就是一顿打。
南边的姓牛的男主人在小公司上班,毁容之后分到了城市的两套房和终身工资,每月几大万呢,发财了发财了。
留学日本的研究生女生考上了十字牙的村官,今天进村,村民个个都扛着锄头、背上背篓,去看村里的美女高学历村官去了。
仅仅留下静静的树木,静静的流水。
故而这里发生多么稀奇的事,也只有大自然知道。
荷塘里的小火柴棍已经泡了三天了,或许是躺在这里,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她恢复得比传说中要快几个月。
邓离也是被村民的脚步声闹醒的,她清醒后,感觉到身体涌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是源源不断的鲜血和骨肉在往她小小的火柴棍里灌,那些鲜活的细胞迅速占领她的四肢百骸,重新塑造起她的骨血,像是白米打成炮筒一般,砰砰砰,木材棍充气一般膨胀巨大,引得池水水声震震,而后小木棍变成一对细长的腿,细长的胳膊,五脏六腑也逐渐归位,身体不再是轻飘飘的状态,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将自己压得死死的,蓝夜荧光下,邓离缓缓抬手,眼睛眨了又眨,数了数自己新长出来的五指,左手右手,抬起左腿右腿反复看看,双手又朝着脑袋凌乱摸了一把,摸到自己冰凉的皮肤,眼睛,五官,她总算是沉了一口气。
“终于,我回来了。”
或许是身体暂时接受不了这么澎湃而具有张力的变身,她很快累到了,再一次沉睡过去。
她的上半身正好没入水中,水位蔓延到胸口,掀起池水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
“各位村民,各位村民。”
广场上,一名穿着橘色长裙的女人手里握着白色喇叭,站在稍高的台子上,正对着一圈村民说话。
她天生一副热情的好嗓子:“我叫陈小转,也可以叫我转转。”
“这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浓眉大眼的,皮肤又白,还以为会起一个可爱的名字,结果叫什么?陈小砖?我还李大瓦呢。”
“啧,人家叫小转,转圈圈的转。”
村名口音十分浓厚:“哦,转圈圈啊,那我叫她圈圈村长好了。”
“人家叫陈小转。”
“圈圈村长。”
陈小转无可奈何望着村民,解释了好几遍,她叫转转,不叫圈圈,但是村民觉得拗口,统一决定要叫这位留学日本研究生学历的小姑娘叫圈圈。
原因为她长得十分可爱,身量娇小,皮肤又白,眼睛又大又圆,齐刘海更显得她像是刚出高中的小姑娘。
实则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好吧,各位村民,你们以后怎么叫我都行,总之,以后村子里的大小事务,就有我来管理,有什么事情。”
她在上面巴拉巴拉,下面也没几个人听她的,都在各自诉说各自的事。
村里的人并不是很守纪律,陈小转还没说完,人就各自离去了,留下她尴尴尬尬举个喇叭:“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哦。”
也没人理她,各自操着农业用具去干活了。
陈小转松口气,用日语给自己说了一句“加油!”
今天来村子的第一天,其实是昨天,昨天把行李收拾好美美睡了一觉,今天就打算逛逛村子。
她所管辖的村子实则是旅游景区,但是政/府要求不能完全建设成农家乐,要求退林还耕,旅游的人能看到玉昆下脚下不那么商业化,而是生态,田园,有着浓田园风光的气息,所以派她来监督,并且执行这一项工作。
陈小转出国日本时就很喜欢那边的田园风光,她励志回国以后,也要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村官,来洗礼内心,洗涤灵魂。
最重要的是,用自然治愈自己,让自己和曾经的渣女说再见。
晨雾渐渐散开,陈小转越走越觉得轻巧,山里空气清醒,仅有鸟叫和水流声,就像在她心口滋生出一汪灵泉一般,沁人心脾。
刚高兴了没一会儿,她打眼一晃,便见荷塘边躺着一身量较长的人。
“阿!”
陈小转大叫一声,吓得河边的几只鹅都起飞了。
她抚摸着心口,四处张望,企图叫一个人来救救她。
可惜村民早就去赶早市了,整个村子只有她和几只大鹅。
她远远看着,见那人的腿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冷白的脚脖子撩动水声,荡开池水一圈圈涟漪。
活着的?酒鬼?
好歹也是村子里的人,今天上第一天班,就要当一次雷锋了。
陈小转撩起裙子,一步踩进仅有两条腿粗的田坎,她半蹲着,随时做着逃跑姿势。
脚步却步步往前,越走越近,直到看见那人的长发。长发垂在胸口,半张脸对着她,挺翘的鼻梁发着莹莹光芒,精致的下颌线往下,天鹅似的玉颈出尘不凡,没有喉结,是个女人啊。
陈小转松一口气,女人好,虽然女人也有大猪蹄子,但是概率比较小。
她蹲下身,离那人仅剩下两步距离,便不敢往前了。
她从一旁捡起一直枯败的藤条,缓缓往前一送,戳到女人白皙纤长的手背上:“你怎么样。”
这里湿漉漉脏兮兮的,眼前的女人身上却十分干净,其气质和这里的村民八竿子打不着一边,边,晃一眼就像是落难公主,她半个身子溺进池塘,仅有胸口以上露出水面,有点像是暗黑的生物溺水。
溺水蝴蝶。
“嘶。”
陈小转又戳了戳她的手背,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沾染了一丝泥土。
感受到手背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躺久了的疲倦感终于被赶走,消散殆尽,邓离缓缓睁开双眸,入目是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一轮还未出的红日藏在云层中,显得温柔缱绻。
“你醒啦。”
一个活泼的女声在右耳侧响起,邓离偏过头去,眼前一晃,看一个少女装扮的模样的人蹲在她身边,留着整齐的刘海,扎着高高的马尾。
她下意识缩了缩手。
宋迟穗不会跟到这里来了吧!
只是眨了眨眼,眼前很快清晰了起来,眼前的女人和那个让她觉得有些害怕的女人完全不一样,虽都是可爱长相,但宋迟穗带着疏冷的惊艳感,而眼前的少女是热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眼前的少女眼睛跟冒了星星一样,一眨一眨盯着她看,嘴里还嘀咕:“没想到这个地方,还能遇见这么好看的人。”
失恋什么失恋,那都是该失去的。
邓离吸了口气,缓缓从水中坐起。
少女热情地靠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背,算是给她搭了一把手。
她扶着她的肩,将自己从水中捞起,哗啦啦水从身上往下,湿哒哒的衣服贴着身体,勾勒出好看的体型来。
天鹅颈、肩薄窄腰,裤子紧紧贴着身体,臀翘腿细长。
她的手指节节分明,落在她肩上,带着厚重的力量。
“谢谢。”
声音还好好听。
像是久干未饮水,带着些沙哑,低沉,温柔。
邓离喘了两口气,清醒的气息让她在短时间得到了放松,也让沉睡的细胞鲜活了起来。
眼前的女人正在问她一些基础信息,她不能说自己从天而降吧,她得先问问这里是哪里:“你好,麻烦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按道理说,她应该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面前的女人站直身体:“一看你是来旅游的外地人吧,这里啊,是远近闻名、常年飘雪、四季分明的玉昆山山脚下交通发达的十字牙。
一滴水掉入湖泊,发出水声来,却像电击中邓离,她双目失神:“什么?”
“十字牙啊。”陈小转眨眨眼,以为她没听清楚。
邓离呼吸一滞:“不是,什么山?”
女人无奈搭着她的肩:“哎,看来你听力不太好,叫做,玉、昆、山。”
少女的红唇嘟起,一字一顿咬词,那字字句句像是钢刀插进邓离心口。
玉昆山,不就是她最后和宋迟穗完成任务的地方吗?
说罢,她自我介绍:“我叫陈圈圈,不是,陈小转,这里的村官,看你现在这样子,先去我那里换身衣服,吃个饭吧。”
邓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已湿,便跟着她走了。
一路上,她都在自我怀疑:“我没回去成?”
“系统,系统。”
脑海里的系统不厌其烦,终于冒出了蓝色的点点。
“好呀系统,你坑我。”
邓离骂骂咧咧:“说好的山清水秀,说好的一个亿呢。”
系统颤抖:“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哎,就是因为你选的地方不对,还有,你被呛死了,我能把你剥离出来,再救活你,已经不错了。”
邓离叹气:“那你也那你怎么给送这里来了。”
她还记得自己从雪山上把宋迟穗救下来,为了做任务,她也是命都不要了,宋迟穗如今也厌烦了她,她也害怕她得很:“万一她找来怎么办。”
系统问她:“你真的是因为要做任务才把她从雪山上背下来的吗?”
邓离点头:“不然呢,难道我发好人卡吗?”
系统啧了一声,自言自语:“看来感情是清除干净了,只是落地的位置没选好。”
“哎哟,这里不也挺好的,更何况,你回去那个世界,也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每天只有做任务,你真的想回去吗?”
邓离思索了一阵:“你说的也对。”
系统:“是吧,对吧,而且这里不就是你想要来的地方吗?我可是根据你说的,才把你放在这里的。”
她没理会它打叉,又问:“宋迟穗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系统:“当然不会,在她们的世界里,你已经死了。”
邓离点点头:“对哦,那就好。”
系统:“对了,再给你说个好消息。”
“你这个坑货,还有好消息呢。”
“嗯嗯,因为你任务完成,所以,那一个亿的奖励都在你银行卡里,还有,你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看来这几天系统做错了事,是去悄悄弥补了。
“身份?”
“身份证,这个世界,你也有一个身份证了。不过你还差一个名字,你自己起个名字吧。”
脑海里的无名身份证转啊转,邓离思索了半天,一时间,看着前方黎明破晓,万事平安。
“就叫黎安吧。”
“收到,黎安,你的证件正在生成。”
*
邓离的尸体停了三天才送去活化的。
原因宋迟穗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传说,说她一口气不在了,但是三魂七魄说不定还在,若是直接送进去,可能会哀嚎痛苦。
就那样,她在冰棺里停了三天,大家又都守了三天的夜,才将邓离尸体送去火葬场。
去的时候,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下手里捧着的一小罐骨灰了。
宋迟穗默然跟着去,默然跟着回来,纵然已经过去了三天,她还是未从失去她的现实中醒过来。
她抱着骨灰盒进了两人的卧房,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已经挂满黑幔白条,偶尔有一股风吹来,带着萧瑟哀凉之意,她穿着黑色守孝连衣裙,短袖,及踝,她的脚脖子有些苍白,没走两步,很快软在羊绒地毯上,皙白的胳膊死死捧着骨灰盒,也没有让它磕着碰着。
宋迟穗蜷缩在地,长发扑满整个地面,娇小的身躯将怀里的白盒子抱紧,心似抽搐一般疼痛。
已经疼通过好几次了,时不时发作,八年前她失去至亲,让她呕血了好几回,而这次也相差不大,她呕了两次血了。
加上方才倒在地上,鲜血控不住往嘴角渗的一次,整整整三回了。
从前她不哭闹,也没有眼泪,这回眼泪流干了依旧继续流。
身体的水分都要没有了。
她感觉到嘴角和脸颊都是滚烫滚烫的液体,但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泪水,也没力气去擦,就不去擦了。
入葬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几十把黑伞纷纷撑在坟墓面前。天空下起小雨,淅淅沥沥沾染在黑色雨伞上。
宋迟穗站在正中间,和邓离的父母一同行跪拜礼之后,跟着站了起来。
这几日她光顾着难过,全然没有招待两位长辈。
她转过头,故作轻松看着面前两位长辈,终于开口说话:“叔叔、阿姨。”
说罢,她双手捧着一柄小刀:“这是阿离姐身上的遗物,听说,是叔叔送给她的。”
一把美式军刀,平时用来切水果,关键时用来挑手筋。
男人接过小刀:“我本想着,送她这把刀,让她能和她伯伯一般,成为一名有用的武警,没想到她不学无术,什么都不会。”
他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追忆起邓离的过去来:“让她去打架,估计都只有被打的份。”
宋迟穗迟疑了一下:“怎么会呢,阿离姐一向很厉害的。”
几人往回走,边走边说:“她?她要是会点功夫在身上,也不至于在这次山火里遇难了,这山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是懂得一点山路的知识,哪里会死得那么冤呢。”
宋迟穗瞳孔收紧,那些话像是背刺一般刺进她的脊梁骨,将她狠狠吊起。
她不懂山路,又是如何把她从雪山背下来,不懂山路,又是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地形顺利地把她救出来。
她不可置信,叔叔说的是阿离姐吗?怎么觉得。
一颗心脏没来由地揪起来,宋迟穗紧着问他:“她难道不会武功吗?她身手很好的。”
男人笑着:“她哪里会,一路上只会被人打,所以才纹身,吓唬吓唬别人。”
听他这么说,他口中的邓离和她眼中的邓离怎么完全不一样。
宋迟穗愣住:“那她会滑雪吗?”
“不会,她运动细胞不发达。”
她彻底呆住,忽然回想起两人才认识时,和结婚后那天之后的变化。
“你个残废,还想让我喜欢你?做梦吧。”
一拳狠狠砸在眼眶里,疼的她眼冒金星。
“前后两人。”宋迟穗喃喃:“不一样了。”
她摇着头,努力寻找两个人那些差距。
段甜甜扶着她的肩;“小穗,你怎么了。”
宋迟穗抓着她的手:“甜甜姐,你和阿离姐最亲密。”
段甜甜:“怎么了。”
“你说,阿离姐和我结婚后,与和我结婚前,变化很大是不是?”
她点点头:“嗯,天差地别,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宋迟穗呢喃着,要是她的阿离姐遇到这次火灾,怎么会烧死在里边。
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是她的阿离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