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姜谣自然没被推走, 她握住宋暮云雪白纤嫩的手掌,不许她再推,神色也有些无奈,“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我就带回去, 下次给你送个你喜欢的。”
小姑娘眉心依旧紧紧蹙起, 似乎还在分析她说的话,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回, “不要,我要这个。”
姜谣一愣, 手上力道微微松了松, 簪子顺利被她抢去怀里抱着了。
她似乎很宝贝那个簪子, 一直抱在怀里。
姜谣不想惹她哭,只得答应, “好吧, 那你留着吧。”
心里的气又少了一点。
宋暮云的酒依然没醒,她摸了摸女子娇养的仔细, 软嫩的脸颊,无奈道,“你喝的是什么酒,怎酒劲儿这么大?”
喝醉后的小姑娘有什么答什么,她问,她便乖乖回答, “喝了果子酒。”
姜谣:???
喝了什么东西?
果子酒?
醉到现在?
是我不清醒还是你在胡说八道?
连果子酒都能灌醉你,你可真……咳咳, 真可爱。
那些她和武将学的难听话, 下意识不想用在宋暮云身上。
“既然不能喝酒, 下次就别喝了。”
免得再醉成这样,她说宋夫人会罚她的,万一哪次她不在,没能把人护住,她被宋夫人罚了,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宋暮云低着脑袋,毛茸茸黑乎乎的头莫名在她腰上撞了撞,“是你不理我,我才喝的。”
姜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神色微怔,反应过来后皱眉问她,“你说什么?”
偏她说过一边后,已不愿意再重复第二遍。
姜谣神色恍惚极了。
她怀疑果真是自己听错了,宋暮云怎会说这样的话?
她分明素日里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还会在意她理不理她?
罢了,定是听错了。
姜谣愤愤不平的想,宋暮云哪有这么喜欢她!
“天色不早了,你在这待着,别出去,我先走了,还有,下次不要再喝酒了。”
宋暮云懵懂的看着姜谣,似乎没听明白姜谣在说什么,但等对方打开房门离开后,她眼睫却颤了颤,下意识追上去。
趴在门上看她翻身离开院子。
宋暮云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生了一丝不舍。
然后就听见……“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怎没听见动静!”
宋暮云茫然看过去,眼里覆着一层水雾,一看就不是平时的样子,那侍女神情古怪,淡淡的酒气从宋暮云身上散出,她震惊,“小姐,您怎么喝酒了?!”
……
姜谣回了姜家,一回去倒头就睡,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晚上也睡不着,今天心情忽然好了一点,刚看到自家的床便困的很了,到头睡了过去。
直到一觉睡醒,到了家宴的时候。
姜谣只觉得午膳才刚吃过,立马又要吃晚膳了,真是累挺。
她伸了伸懒腰,换了身干净衣服,过去赴宴。
姜家人已经坐好了,姜谣入席时就唤了人,“爹,娘,我来晚了。”
姜淮也叫人,“姐。”
姜恒点点头,示意身旁的侍女开始上菜,顺便随口问,“这两天忙什么呢,你表哥说你时常跟他去参加诗会?”
他无法说出自己听到这段话时有多震惊。
他的女儿他知道,诗会?
跟姜谣有一个铜板关系吗???
她不是向来最厌恶那些文绉绉的诗人了?
还参加诗会?他那时候第一反应是梁云鹤在骗他,但……后来他派去暗中保护姜谣的人,也睡她时常出入诗会,把老父亲震惊的不轻。
姜谣搅拌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粥,想等凉一点再喝,嘴上无所谓的应道,“嗯,是去了。”
姜夫人笑着问,“怎么忽然喜欢去诗会了。”
“我的心上人在那啊,我过去看看她。”
“噗”
饶是姜恒这等稳重儒雅的性子,都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满座皆震惊的看着姜谣。
姜淮手都抖了,谁家公子这么倒霉,被姜谣看上了,以后日子怕是难过的很。
姜夫人脸上倒是攒了些笑意,高兴道,“哎呀,我家谣儿都有心上人了,是谁家公子,快与母亲说说。”
姜谣直言,“不是谁家公子,她是女子。”
姜恒差点咬了舌头,姜夫人笑不起来了,姜淮下巴都能掉地上。
他们脑子里同时浮现女子二字,姜谣不喜欢男子,她,她喜欢女子?!
最后还是姜恒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随后沉着声音道,“你如今年纪轻,知道什么心上人!好好练你的武,等过几年为父送你去战场,有些军功再回来说这些。”
“年纪轻怎么了,我已经十六了,京城的姑娘十五都嫁人了,我要先娶到她才会参军。”
姜恒瞪眼睛,“你还想娶她???哪有女子娶女子的,你别给我丢人现眼!”
他气得很。
姜夫人倒要冷静一些,蹙眉问她,“你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姜淮也横插一嘴,“是啊,哪家小姐这么倒霉,给你看上了,你平日里打我也就算了,我是男子,熬得住,人家小姐不会给你打死吧?”
姐姐做出离经叛道的事,定然会被罚,姜淮难得有机会这样洋洋得意的说话。
姜谣瞥了他一眼,都懒得骂他,反正弟弟在自己家,想打随时能打。
“宋家姑娘。”
她习惯了什么都与父母说,这样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得到解决。
姜夫人嘴角抽了抽,姜恒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哪,哪个宋家?”
姜谣:“宋允骞大人家的长女,宋暮云,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爹娘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姜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不敢置信,“那是宋家的姑娘,宋允骞的女儿,你疯了不成?!”
他与宋允骞同僚多年,自然了解对方的性子,他怎么会放任女儿与他女儿在一起?
这注定就是没有结果的!
姜谣不说话,感情这种事情,哪是她能说的准的?
姜恒见她闭嘴,脸色沉沉下令,“你立马把你那心思给我收起来,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姜谣:“不要,娶不到她我就孤独终老一辈子。”
她执拗的厉害,什么也不肯听。
姜恒操碎了一颗老父亲心,听见她说宁愿孤独终老,当场就差点把她扔出去。
说的都是什么屁话,没一个字是父亲爱听的。
姜夫人满面愁容,“你怎会喜欢她?她家规矩可严的很,你们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孤独终老。”
姜谣趴在桌子上,往日里最是活泼无所顾虑的人,此时竟也显出几分沉郁来。
姜夫人本想劝她放弃,见她这样,又有几分犹豫。
女儿从小除了练武,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们都以为她会嫁给一个武将,毕竟她最厌恶那些讲话九转十八弯的文人了,可实际上,她却心悦一个最文雅的人。
那是京城里规矩几乎最重的一户人家,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崔家那位在作诗上都曾输于她过。
这样的女子,本该与她女儿两看相厌才对啊。
姜恒不同于姜夫人温柔敏感,他一时无法接受女儿磨镜的事实,气冲冲说,“你就算孤独终老,为父也不能同意你喜欢她,人家宋姑娘定是要与男子成婚的,你就算日日凑到她面前也无用,不过是妄想罢了!”
想到宋暮云要与旁人结婚,姜谣不知怎的就生气了,脸色冷下来,“我不许,她成婚我就去抢亲!”
姜恒:……
气的吐血。
姜夫人:犹豫不知所措。
姜淮:看戏。
这顿饭最后不欢而散了,姜恒无法接受女儿是个磨镜,喜欢的还是宋允骞家的闺女,第二日上早朝时,看着宋允骞的眼神别提多复杂了。
平日里两人在朝堂上因政见不同,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的,今日宋允骞抒发了一遍自己的意见,正等着姜恒来反对呢,谁知迟迟等不到,一转头,却见姜恒那双严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允骞:……
难道政敌终于认可他的政策了?
宋家,一大清早宋暮云便被母亲请去前院,罚了一通,是因昨日她喝酒了。
只是一点果子酒罢了,愣是叫她醉到了晚上,她想起自己喝醉时的所作所为,简直羞到不敢见人。
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臆想着那些话说都说都说出口了,姜谣也听见了,昨日还送了她回家,那她是不是不生气了?会不会第二天再来找她?
若非喝醉酒,她恐怕一直不能知道,姜谣不理她,是因为她不肯戴她送的簪子……
夜色沉沉,小姑娘看着不远处的玉色簪子,想到自己将它戴到头上的场景,便羞的浑身发麻,哪有人在头上戴这样大的花啊。
母亲看见了也会说她的,她与姜谣解释一通,姜谣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明天大抵会过来找她吧?
饶是心里有了好的猜测,可宋暮云还是睡不着,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酒醒后那些羞人的记忆都留存在她脑海里,她对自己在姜谣面前娇娇软软的样子震惊中带着一点恼怒,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在床上打滚,于是干脆熬到了很晚才睡过去。
第二日就被她娘叫走了。
宋夫人从侍女口中得知宋暮云喝酒的事,一大清早冷着一张脸,拿了根竹篾子罚了她。
手心火热热的难受,她却不像昨日在姜谣身边时那样想哭。
她平日里本就不爱哭,昨天也不知是怎了……
想到那人离开时的关切,她心中暗暗担忧着,姜谣今日会来吧,她昨日才喝醉了酒,她定会来看看她怎么样了,若是发现她被罚了怎么办?
如火的女子情绪外放,她怕她太关切了,到时自己反而招架不住。
侍女看着女子通红的掌心,上前关心道,“小姐,您手上的伤……奴婢去为您拿药来吧?”
她询问,宋暮云却莫名摇头拒绝了,“不必,等会儿它自己就好了,不必如此麻烦。”
侍女:“啊?”
她神色有些茫然,宋暮云却没有顾及,挺直脊背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就坐在石凳子上等姜谣来。
日头渐渐升起,寒冷的早上已经过去,而姜谣……还没有来。
宋暮云终于有些不安,她想着,姜谣该不会不来了吧……
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为什么不来!
她之前都每日来的。
小姑娘心里骤然升起一丝委屈,长长的眼睫轻眨了眨,红唇紧抿,她从清晨等到晌午,又等到日头有些落下,终于坐不住了,唤来自己贴身的侍女,与她说,“去姜府寻姜谣,就说我有事请她过来一趟。”
姜谣今日没有出门,正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滚,接着便听见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宋府的人来找她了。
骤然听见宋府二字,姜谣顿了顿,在要强还是要媳妇儿中艰难选择了三秒,起身往外走。
女子会武,身形利落轻盈,片刻就到了府外,然后跟着那宋家来的侍女去了宋家。
她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从来是她主动黏着暮云,暮云可从未请人来唤过她,所为何事?
是真有要事,还是为了昨日的事?
想到昨日这人绵软的模样,姜谣心口忽然有些热,脚步也更快了,后头侍女几乎要追不上,被远远甩在身后,只听得一句,“你慢慢来,我先过去。”
她听到这话后也算轻松了,起码这位小姐不会怪责她走得慢。
姜谣紧赶慢赶,一阵风般消失在街上。
自那日被宋暮云说后,她没再爬过墙,都是走正门进去的。
今日亦是。
只是进去时正好碰见在花园赏花的宋夫人,她出于礼数上前行礼,却听宋夫人忽而温和说,“姜小姐,昨日是你跟云儿在一起吗?”
姜谣愣了愣,下意识答应,“是,伯母,怎么了?”
宋夫人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云儿喝了酒回来,犯了家规。”
姜谣脸色微变,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宋夫人不会真罚她了吧?
可宋夫人看起来这么温柔!
“我只是想请姜小姐帮个忙。”
姜谣不自觉问她,“什么忙?”
“日后若姜小姐再与云儿一同出去,希望你能护一护云儿,也管着她些,叫她莫要叫她再喝酒了,女子家家的,怎能喝酒呢,还是与一群男子喝,于名声也有碍,姜小姐,你明白吗?”
再次见识到宋家的规矩,姜谣嘴角抽了抽,但念在这是暮云尊敬的母亲,她未来的丈母娘份上,还是答应,“好,我以后会看着她,不让她喝酒的。”
听她承诺,宋夫人心中才放心些许,含笑点点头,又问,“昨日是你送云儿回来的吗?”
问到这话,姜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挠头,“额,对啊,昨日她喝醉了,我就送她回来了。”
“是你就好,可昨日门房说云儿没从门口回来,你是从哪带她进来的?”
姜谣:……
“这,这这……”
她硬着头皮不知该作何回复,亦不知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致使暮云遭受责骂。
直到宋夫人见她迟疑,了然般道,“姜小姐放心,无论你们是如何进来的,我都不会怪罪于云儿。”
规矩人家最是一诺千金,姜谣闻言心中果然放心了些,这才道,“是我带着云儿从围墙翻进来的,这样,这样更快些。”
比起暮云被责骂,她情愿将罪责都揽揽到自己身上。
饶是宋夫人已做好准备,可听姜谣说出实话时,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翻墙,这是如她们一般的规矩女子一辈子都不会做的粗鲁行径,若叫人看见,是极毁名声的。
云儿竟也不拦着些。
若叫宋夫人来看,暮云与姜谣性格一个淡如秋水,一个动若脱兔,实在是不适合一起玩。
奈何她夫君说姜家姑娘是极靠得住的,有她在,京城无人敢欺负云儿。
宋允骞到底为人太过刚直,在朝廷上得罪过许多人,也时常累的家中小辈遭人挤兑。
确实能有人护着更好些,想通后,宋夫人又扬起温柔的浅笑,果真没有责怪,“原是如此,虽然你平日里喜好武功,但还是要小心些,莫要伤着自个儿,好了,快去吧,云儿正等你呢。”
府里下人出门都要同管家报备,宋夫人自然知道是宋暮云唤的姜谣前来。
至于为什么主动叫她过来……
宋夫人笑的无奈,大抵是想告状吧。
她今日确实罚的有些重了。
也是为了叫她日后别再那样荒唐,但她心中或许会有委屈。
姜谣告别宋夫人,大步往宋暮云的院子走。
很快就到了。
只远远站在院子口,便能看见坐在石凳上的女子,敛眉垂目,一派安静闲适。
她忍不住开口唤人,打乱那幅美人图,“暮云。”
坐在石凳上的女子骤然抬头,姜谣看的分明,她一开始抬头看她,眼里分明满是惊喜,下一秒,所有惊喜都被收回去,转而变成平日里清冷矜持的模样。
姜谣:……
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你来了。”
……
更加无语,但姜谣也没说什么,大摇大摆走进去,在宋暮云对面坐下,熟练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问宋暮云,“命人叫我过来,是有事找我?”
宋暮云攥了攥自己没上过药,还有些红肿的掌心,方才勾起一点的唇角落下去,声音有些滞涩,“没有事就不能叫你来吗?”
姜谣:???
她几乎瞬息想到了昨夜哭唧唧的暮云,连忙坐直身子,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连带着声线也紧上许多,她说,“有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哭。”
她招架不住的!
宋暮云神情微顿,抬头看着姜谣,语气又恢复平静与淡然,“谁说我要哭的,你误会了。”
见她又这样冰冰冷冷的,姜谣脸上的紧张消失,人也变得有些无所谓起来,耸耸肩,“哦,那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她问的这般急,好像没事就不能找她一样,可分明之前她总来她这,一赖就是一整日,从不急着走。
宋暮云心下有微微不悦,红唇轻轻抿着。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早为自己寻好了理由,缓缓开口,“昨日之事,多谢你送我回来。”
姜谣脑门缓缓打出一个“?”
“你谢我还专门把我叫过来谢的?”
从未见过这种感谢人的方式,正常不应该是她亲自登门谢她吗?
宋暮云素来聪慧,这一次却难得没有思量周全,整个人坐在那被说愣了,身形微僵,脸侧也泛上一丝薄红,偏了偏头,“总之就是多谢你送我回来,我日后会再登门拜访的。”
不对,有古怪。
姜谣怪异的看着人,又问,“你确定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谢谢?”
小姑娘摇摇头,“也不是全是。”
“那还有何事?”
她敛眉,似在沉思,却不自觉将烂红的掌心放到石桌上,像是思虑的深了,无意为之。
姜谣一向敏锐,几乎是片刻就发现了她掌心的红色,于是瞳孔地震,方才故作无所谓的纨绔姿态尽数消失,她盯着宋暮云的手,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的紧,关切她的紧,也是,昨夜为了她,她都与父亲吵架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就算是故意装出的不喜欢,也维持不了多久,看见她似乎有伤,便溃败的更快了。
“你手是怎么回事!”
宋暮云头一次故作姿态,想叫人关切一二,还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泛上浅浅的红色,藏在乌黑的发丝里,她指尖蜷了蜷,没等手收回去,就有人急着将她的手腕圈住,另一只手近乎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眼里甚至有些怒意,“被人打的?谁欺负你了?”
她关心则乱,伤在掌心这样的地方,除了宋家两位长辈,还能有谁?
可她没有发现,仍对那个不明身份敢欺负人的坏东西报以仇视愤怒,对宋暮云伤着的手却又极近温柔,甚至拿到唇边去吹了一下。
宋暮云清冷的面容微微缓和下来,轻声与她说,“昨日我饮酒的事被我娘发现了,这是她罚我的。”
……
“你说,你手上的伤是宋伯母打的?”
姜谣简直不敢相信,方才花园里遇到,宋伯母分明很温柔啊,怎么会对人下手这么狠?
“嗯,家中有规矩,女子不可饮酒,也是我坏了规矩,挨罚也是应该的。”
她抬起一双偏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姜谣,偏偏姜谣读出了她的委屈,亦心疼她的委屈。
此时她早已忘了暮云所谓找她来的另外一件事,只顾着她手上的伤。
幸好没有破皮,但也有些不好,说明伤在里面,难养。
姜谣的心一软再软,语气一柔再柔,到最后心疼的几乎要溢出来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训她的,“明知道喝了酒会挨罚,为什么还要喝,嫌自己过得太舒服是不是?”
宋暮云低声说,“我不高兴,所以才喝的。”
姜谣晃然想到她昨日似乎说过的话,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仿佛说的是,你不理我,所以才喝酒的。
武将的脑子难得清醒一回,不高兴,所以喝酒,不理她,所以喝酒,等于,她不理她,让她不高兴了,所以她喝了酒。
竟是她的原因,原来昨天她耳朵没问题啊!
她真听见了!
姜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双眼也亮晶晶的,片刻,又做作的轻咳一声,“以后我看着你,一次也不让你喝。”
宋暮云眼睛微亮,这无疑是告诉她,她以后还会一直跟着她,就跟从前一样。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了点笑,但只有一会会儿,很快便被其强行压了下去,尖细的下巴微微点了点。
还顾着范儿呢。
姜谣没注意这些小细节,反正她本来就这样,她只是紧张的钻着人红嫩的手心,皱眉,“好像没上药,都没人给你涂药吗?”
药是宋暮云说过不涂的,眼下忽然被问到,自然要扯个理由掩盖过去,“我以为它会好的很快,就没麻烦她们。”
接二连三的说谎,已叫她藏在衣衫下的嫩肉粉到不行了。
是羞的。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上了药也好的快一些,不然谁知道猴年马月能养好,快叫人给你请大夫开药。”
“我有散淤血的药,这就让她们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切,宋暮云显然很满足,手上的伤也是时候该处理了。
小姑娘让侍女帮她去取药,然后看着姜谣仔细的为自己上药,一处一处都要抹到,尽显体贴。
最后还用细棉布缠了两圈,叮嘱她不许碰水。
刚说完,宋暮云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握着的手指摊开放在桌面上,她神情有些无辜,歪了歪头,提醒般说,“还有一只。”
姜谣:……
神色复杂,“伯母就不打算留一只手让你吃饭吗?”
伤了两只手,还都伤的这样狠,姜谣看着都不忍心了,宋夫人是暮云的亲娘,竟这般狠心严厉,不就是喝了点酒,教训几句就好了,犯得着动手吗?
还两只手都打!
她想起爹娘说宋家规矩重的事,若暮云……真被她哄到手了,伯父伯母不会打死她吧?
姜谣骤然有些担忧,即使她还没把人哄到手。
宋暮云声音淡淡的,好像毫不在意,又好像早就习惯了,只说,“规矩如此。”
“规矩也是人定的。”
她声音有些闷,看起来不大高兴,宋暮云看出她眼底几乎压抑不住的心疼,她在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