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卓翼百忙之中休了三天婚假, 为表敬意,沈念君清闲之余也休了两天半。
为什么说是两天半,因为第三天上午,她就跑出去和陈穗姚布以及霍潇潇三人去喝茶了。
地点定在自家画廊的咖啡厅, 这次是陈穗请客, 还能给她多创造一份营收。
先前场地出租的事情眼看着快到期, 在策展人的宣传下,最近画廊业内资源猛增, 借着这个势头, 沈念君准备组织一场线下线上同时进行的拍卖会。
到时候广发请帖,把宁北有身份的人士齐聚一堂。
想到这里浓密睫毛颤了两颤。
不自觉把念头打到新老公身上,家里那么多古玩藏品, 挑一两件出去换钱,他应该不能说什么吧?
九点多钟, 沈念君推门从车里下来,天色晴朗,难得温暖适宜。
柳馆长现磨手工咖啡,散发着浓郁香味, 作为艺术画廊馆长兼展览项目联席总监, 能挽着袖子亲自动手伺候, 大略也只有沈念君有这么大面子了。
沈念君方进门, 陈穗漫无目的的眼神中, 突然多了一丝意趣,望着沈念君明艳漂亮的脸蛋, 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地打量。
打量完毕, 眼神中带了一丝满意, 嘴唇翘起来一抹弧度。
沈念君刚才落座, 就听陈穗说:“新婚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把你滋润得肤色更好了。”
许是沈念君这两日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就连“滋润”两个字,都觉得是某种暗示。
她想到某些画面,素来淡定地性子,第一次在陈穗面前,很心虚地红了脸庞。
陈穗不说还好,陈穗这么一提,霍潇潇和姚布围过来,一个两个相继感叹。
霍潇潇说:“本来我还很担心你新婚和卓小叔相处不自在,现在看你样子,还是瞒乐在其中的嘛,害我白担心。”
姚布则说:“颜值即正义,卓小叔也就辈分大了点,且看人家身材,模样,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那是出类拔萃的稀缺物种啊,换了你能不乐在其中?”
陈穗是个只看脸就会给男人判生死的典型颜值当,说到这个没有人比她更赞同:“对呀对呀,客观说,卓小叔确实算个全能型的老公了——”
沈念君听她们越说越夸张,再夸一会儿,卓翼估计飘天上真下不来了。
向来是夸人的时候没人附和,贬低的时候一群跟风。
怎么到了卓翼这里,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想了想,就微扬起来瓷□□致的下颌打断她们,没头没尾地淡淡来了句:“是吧,他还会治焦虑。”
你们想不到吧?
三个人怔了怔,互相看一眼。
治焦虑,怎么治?
互看之后,视线纷纷落到沈念君身上。
沈念君低着头整理衣摆,也不再解释。
幸好这个时候四杯咖啡端出来,打断了她们思绪,否则陈穗还真得借着“治焦虑”这个话题继续引申下去。
追着沈念君问一问到底怎么治焦虑。
生活节奏那么快,这年头谁还没有个焦虑的时候?
*
沈千金喝完咖啡,那已经是中午的事,会治焦虑的全能老公大抵是出于礼貌,繁忙中抽出来时间。
关切了句:【何时回来?】
沈念君看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不紧不慢回复:【还要等一下。】
谁知不像她想的那样,卓翼紧接着回:【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而不是“我去接你?”
脑子里几乎可以想象卓翼发消息时的神情,她理解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显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发消息过来只是临时通知。
从怡景溪园到这边需要一定时间,沈念君看了看半杯咖啡,心想时间也足够了。
三个人畅聊,沈念君托着腮瞧她们,这会儿话题扯到霍潇潇的在沈念君婚礼上的艳遇上。
用“艳遇”两个字描述不太准确,准确说,是霍潇潇看上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她说得甚是夸张:“……从我面前一晃而过,惊艳了我整个青春年华,让我有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爱情的冲动,化作烟火为你坠落,就那个感觉,你们懂吗?”
说完望向三个眼巴巴瞧着自己吃瓜的群众。
陈穗一心只想把家族产业发扬光大,唯二梦想就是爸爸什么时候再资助一下,买第二辆红色跑车,哪怕帮他打扫两个月书房呢。
姚布呢,倒是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分手的时候对方威胁她要自杀,好说歹说才消停,还闹得人尽皆知,吓得姚布从那以后就对男人敬而远之,再也不敢心存不敬的招惹了。
显然她们没办法感同深受,于是霍潇潇的压力就来到新婚燕尔的沈念君这边。
望着霍潇潇期待的眼神,沈念君终于问出她期待的问题:“很帅,是有多帅?”
霍潇潇生动比喻:“我人生中的一束光。”
沈念君皱起来秀气的眉,望着她张了张嘴,刚要建议她说具体点。
引擎声穿过二楼咖啡厅半敞着的窗户,先一步吸引了陈穗的注意。
她靠着墙壁往下瞧,“呦,一辆黑色私家豪车——”
话音还没落地,车门推开,一双昂贵男士皮鞋落地,整理一番袖口,慢条斯理抬头,目光悠悠地看向二楼方位。
与探着脑袋往外张望的陈穗,不经意相望。
陈穗有些激动,“霍潇潇,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霍潇潇凑过去,顺着陈穗的视线往下,同时听陈穗问,“你的那束光,和这一束光,你觉得谁更亮?”
霍潇潇还真歪着脑袋认真端详起来,紧接着顿了顿,狐疑起来:“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姚布一脸淡定,“只要长得帅的你都眼熟,你怎么不说是你老公?”
不知何时沈念君踩着细高跟,在身后亭亭玉立。
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委婉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我老公。”
陈穗:“……”
霍潇潇:“……”
姚布:“……”
*
卓翼恰好就在附近,也就距离两条街,是以过来很快。
他并未进画廊,挺拔身姿立在那,沈念君凑到窗前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抬眸,略微挑了眉梢。
瞧见沈念君捂着嘴角笑容明媚,不由地眯起来眼眸,还是闽言比较了解女孩子,果真就像他所说,“主动去接的话,卓太看见你保证很开心,不开心我就把火车吃了。”
不多时沈念君便辞别了闺蜜们从画廊里出来,在卓翼的注视下,踩着青砖地面,体态轻盈,聘聘袅袅而至。
宽敞舒适的车厢内寂寂,三个傻子在群组纷纷尴尬解释。
于是沈念君刚上车,业务就繁忙无比。
反观卓翼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面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地两手交扣在一处,微仰着脖颈闭目眼神。
消息繁密,一个紧接着一个叮咚作响。
他大部分注意力被吸引,这个时候才启开眼眸,目光沉静而平缓地看过来。
“耽误到你工作?”
沈念君不知他何来这么一句,启眸摇头:“没有啊。”
画廊有柳馆长打理,她一向清闲的很。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年纪轻轻就经营这么大一个画廊,还隔三差五休息不上班,所以经常有老板凭美貌被富豪包养的传闻。
卓翼突然凑近几分,在她耳边提醒:“手机一直在响。”
沈念君本来想回去再看,被他这么一说,也只能打开手机。
作为沈念君的闺蜜团,不认识沈念君新上任的老公,没有什么比这更塑料的姐妹之情了。
陈穗有些疯狂:【念君你听我解释,主要是也就近距离见了一次啊,还是在你婚礼上。
她指出来:【当时霍潇潇和姚布夹在中间,灯光差点把眼睛闪瞎,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锅甩给了霍潇潇和姚布,霍潇潇很气愤,紧随其后辩解:【姚布紧挨着你,我和卓小叔也隔了两个人,我也没看清!】
又委屈巴巴地表示:【况且,遇到我的一束光在前,婚礼仪式在后,我是个颜狗大家都知道,就有些心不在焉——】
锅最后来到姚布这边,她还算诚恳:【咳咳咳——看清是看清了,就是没记住。不过这一次,我肯定记住了!】
随后跟霍潇潇争起来:【谁还不是个颜狗,我也是颜狗,你的理由是不是微微牵强?】
霍潇潇反问:【牵强的过陈穗?我看了她的解释都笑了哈哈哈——】
陈穗这个时候又出来呼吁:【我们不要互相拆台好嘛?矛盾一致对外!】
霍潇潇提醒:【可是你先甩锅的呀。】
陈穗立马尴尬,【我那不是慌了嘛……】
沈念君这个时候才说:【各位,我手机快炸了。】
顿了顿纤白的指尖,继续编辑,礼貌地问:【把你们设置成免打扰,你们不会生气吧?】
消息才刚发过去,陈穗就说:【你敢。】
霍潇潇表示:【你敢免打扰,我就删微信。】
姚布更过分:【我跟你绝交。】
重色轻友?显然卓翼在她心里还没有这个分量。
目光轻轻地看了一眼他,把手机静音。
谁知下一秒,略澄澈的眸子看向她,
“淑女的天下是谁?”
沈念君捏着手机的指尖顿顿,倏然抬起来娇艳脸庞指责他——
“你偷看别人隐私!”
没品没修养的男人!
卓翼被指责却没有生气,反而浅笑,道理说得煞有介事——
“我只是比较关心我妻子的交友圈,怕交友不慎被人骗,毕竟在你眼里,我是你的长辈。”
说到这里转开视线,慢条斯理整理衣角,“且我们是夫妻,有什么隐私可言?你想看我的手机,随时欢迎。”
卓翼果然记仇,婚都结了,还拿上次她说长辈的事压她!
没听说谁家长辈可以脱晚辈的睡裙,还,还……
沈念君美眸轻眨,脸红耳赤地看着他。
要不是司机在场,不方便把床笫之间的事拿出来宣扬,沈念君还真想豁出去揭他老底!
她就吃亏在脸皮薄上,不像他那么厚颜无耻!
沈念君送他一个白眼,负气地撇过去头。
她打算行驶一下妻子生气时候的特殊权利,让他今晚睡沙发。
直到车子进了怡景溪园,沈念君都没再说话,眼巴巴盼着晚上赶紧到来,到时候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谁知晚上还没盼来,回卧室不久,倒是把一碗热气熏熏的黑乎乎中药盼来了。
卓翼端了印着梨花的白瓷碗,不动声色放到她面前,谦谦君子每日例行公事似的。
“喝了。”
沈念君哀怨地看他一眼,倘若她有每天按医嘱喝药的习惯,那现在身子骨早就可以去相扑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一直都是沈念君的生活态度。
她侧了眸,委婉地暗示说:“人生苦短,什么事都循规蹈矩的多没劲,有时候——”
卓翼从容一笑,“那也要喝药。”
“……”
沈念君发现卓翼可能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在自己心里装了窃听器。
以至于话才刚说一半,就被卓翼一眼看破。
她深深看着这碗黑乎乎浓汤,心服口服地端起来,蹙着眉一饮而尽。
碗才刚放下,卓翼便俯下身,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沈念君略微疑惑,看着近在咫尺的鼻尖,还当他突然兽性大发,又要像前两次那样毫无征兆吻下来。
刚要说“想得美,你今晚得睡沙发”。
就听略冷淡的嗓音,轻描淡写地命令——
“把嘴巴张开。”
沈念君下意识“啊——”
他浅浅“嗯”一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松开她。
沈念君睫毛轻颤,很快反应过来,好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跳起来脚质问:“你,你刚才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会偷偷把药吐了吗?”
捏着瓷碗走到门口的男人转过身,深色领口敞着,橘黄色暖意的灯光下,五官染上温和。
说出来的话,却很污蔑人:“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莫名其妙又好笑地说:“我有那么不识好歹,无理取闹?虽然我不想喝,但我有那么无聊,喝了再吐?”
我图什么,图它不够苦?
卓翼却答非所问:“桌子上有苏式情人梅。”
去你的苏式情人梅。
竟然怀疑她。
秋水般的眼眸染上一丝气愤,望着远去的老公,不过很快又回过来味儿,脸庞皱成一团。
赶紧扶着桌子弯下腰,拿了蜜饯塞进红唇。
以前喝完药只拿清水漱漱口,也没觉得怎样,最近两次嘴巴被惯得越来越矫情了,竟然对蜜饯产生了依赖吗?
等卓翼回来的时候,碟子空了,几枚蜜饯不见踪影。
沈念君背着身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地做护肤。
卓翼无声一笑,也不戳穿,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沈念君听着哗啦啦水声,低头看时间,这会儿才想起来先前的打算。
放下梳子,提着酒红色轻薄睡裙走到浴室门口。
“叩叩叩——”
她抬指敲响磨砂玻璃门,里面水声应声而止,低沉具有磁性的声音迷糊传来:“怎么?”
沈念君眼波流转,仰起来下颌轻声试探,“你今天偷看我手机……”
想了想这个理由太勉强,略微思索,上升到——
“你今天以长辈自居,我那种怪异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所以你今晚睡沙发,我要重新做一下心里建设。”
清脆话音落地,好半晌,里面都没传出回话。
倒是水花声继续响起来。
沈念君屏息等待数秒,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尽管这个理由也不太好。
可新婚伊始,必须给卓翼立立规矩。
沈念君伸了个大大懒腰,趿拉着鞋子躺到奢靡宽大的床上,一室安静,唯有水花声断断续续。
纤薄腰背刚贴到床上,舒服躺好。
里面传来一声:“浴袍在外面,帮我拿一下。”
沈念君怔了怔,略带慵懒的地起身,环顾四周,自家老公的浴袍,果然就挂在进门的木质衣架上。
她扯下来,细白长指捏着领边,此时磨砂玻璃门敞开缝隙,她探了手腕进来。
卓翼浅浅盯着近在咫尺的纤白手腕,薄唇抿了抿。
倏然拉开房门,而沈念君本就贴着玻璃门板借力支撑身体,于是上身一晃,惊呼一声朝他扑过来。
卓翼反应片刻,眼疾手快地勾住纤细腰肢,轻轻一带,就把沈念君带入怀。
她惊惧中回神,就发现被只裹着一条浴巾的老公抱在怀中,光洁饱满地额角贴着温热,散发着浴后清新的胸膛。
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
沈念君稳了稳,掌心撑了他的小腹,试图拉开距离,却感觉缠绕腰肢的手臂,缓缓收紧。
随后温热气息贴近她,“你方才说什么?”
他低下头,在耳畔清冷地哼笑:“刚才隔着门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沈念君张了张柔软红润地唇瓣,望着明明平淡无波,眼神却有些冷然地眸子。
转开小脸不去看他,犹豫着说:“我的意思是,要不,你今晚委屈一下,睡沙发?”
“原来如此,”他气定神闲地点点头,“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就是不想在一起睡了。”
卓翼看过来,微微眯眼。
空气中安静良久,他突然“嗯”了声:“那我今晚不在家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念君反应不及,惊诧了下,“大晚上的,你去做什么?”
卓翼轻飘飘瞥她一眼,淡声说:“我去找念勋喝酒谈心。”
说罢放开她,抖了浴袍披在身上,慢条斯理系带子,同时缓步往外走。
沈念君方反应过来,刚结婚你找我哥哥喝酒干嘛?
因为让你睡沙发,所以告状吗?
你以为我哥哥会向着你,不向着我吗?
她忍不住追出来,卓翼已经准备换衣服出门。
虽然心里坚信哥哥会向着自己,但是一想到万一他朋友知道了,说沈家小姐跋扈不讲理,新婚第三天就把卓翼赶去睡沙发,沈念君瞬间清醒多了。
她看着拎起来衬衫,准备换衣服地卓翼,犹豫两秒,才抿了抿唇,悄悄拉住他的手腕。
卓翼指尖微顿,“怎么?”
沈念君清了清嗓子,忍不住蹙眉,低声抱怨:“你真的好讨人厌啊!”
懒得再搭理他。
说完,擦着他的肩膀绕过他。
卓翼忽地就笑了,沈念君只觉得手腕一紧,随后就被他拉入怀中。
她生气地挣扎:“你……别碰我。”
话音才方落地,被拉住的手腕,就被男人反剪到背后,沈念君微微吃痛,如画的美眸瞪他。
迎上的,却是俊美优雅地男人,抵了她的鼻尖轻轻往下压,她被迫扬了头,下一秒,浅浅的吻落下来,犹如蜻蜓点水,慢而缓。
不多时闭了眼,往前逼进,沈念君压根抵挡不住他的重量,一边承接着他的亲吻,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脚下顿时失衡,后背不轻不重地压在墙面上。
浅红的唇在描绘中加深成嫣红,泛着盈盈水润。
缓了一刻,双手被扣住,抬高,压在墙壁上。
他俯身低头,同时上提她的腰肢,抵住拥吻。
卓翼笼罩而下,头顶的大部分光线被他遮挡,沈念君只能分到少的可怜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