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生病
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行囊准备返程。直到都坐到了车上,才发现一直没见到方元。
小敏睁着一双惺忪睡眼,趴在小客车的车门上问他的老板:“方元哥不是和你一个屋吗?他人呢?”
直到现在小敏还为昨晚自己的壮举沾沾自喜。几个小时前,众人熄了篝火,返回宾馆入住,最后分的两间客房相邻,走廊上除了小敏叽叽喳喳,其余三人都保持着沉默。
快至门前,方元拿出门卡,他的头疼得厉害,身子也冷,心绪更是乱得如猫儿抓过的线团,他不敢看身侧的男人,也受够了自己狼狈的姿态,如今只想快点将身体摔进床里睡上一觉,结束这糟糕透了的一天。
谁想到,小敏却一步窜了上来,劈手夺走了他手中的房卡,还将他自己的房卡塞到方元手中,眨着一双抽筋的眼睛,推着唐丰进了房间,边推边说:“唐老师,我想上夜大,今天咱俩一个房间吧,你帮我参谋参谋。”
门被迅速的关上了,隔住了唐丰急切的话音。
方元看着手里的房卡,有些发懵。
宋吉祥蹙眉:“你和那孩子说什么了?”
头很疼,反应了好久方元才品出宋吉祥话中的意思,他苦笑着遥遥头:“什么都没说,他可能是觉得我们关系不好,想让我们缓和一下。”
宋吉祥立在走廊中央沉默了片刻,说:“我再去开一间房。”
刚迈开步子就被方元拉住了,男人脸色苍白,声音比先前还要暗哑:“只是住一个晚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次无需大力,轻轻一拉宋吉祥便挣开了方元的手:“不合适。”顿了顿又说,“你去休息吧。”
“宋老板,”方元摘下眼镜揉着额角,将房卡塞到他的手中,“还是我去吧。”
方元走路向来不疾不徐,矜贵优雅,转了壁角,瘦高的男人消失在了走廊之上。
“老板,老板!”小敏着急,“我问你呢,方元哥呢?”
宋吉祥回神,脸上看不出什么焦急的神色,他从唐丰身边起身,对小敏说:“昨晚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他新开了房间,可能错过了时间,我和你去找找。”
听了这话,唐丰一怔,随即弯了一下唇角,也起身:“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问过了前台,并没有叫“闻方方”的人昨晚开过房间。
“方元,有这个人吗?”宋吉祥补充。
前台的女孩搜索电脑记录,然后摇头:“也没有。”
唐丰望了一眼停在窗下的轿车:“车没开走,他能去哪里呢?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关机。”小敏四下望着,眼中已经全无睡意,“昨晚方元哥的手机就显示低电量了,现在肯定是没电关机了。”
“你们找的是那个很白很高,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士吗?”另一个前台女孩给一伙儿住客结完房钱,凑过来问道。
听到小敏应是,她说:“昨晚十一点多他来开过房间,但那时候已经满房了。”
“他没开房间?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小敏追问。
女孩摇头:“他在大厅中坐了一会儿,当时我也困得打盹,再看过去时他已经离开了。”
话音刚落,楼梯间的防火门被人推开了,金属刮蹭的声音令人舌根泛酸,小敏一个寒颤还没打完便听到有人唤他,猛地回头,方元正站在那里笑着看他。
“方元哥,你上哪去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这不是找到了吗。”方元与小敏身后的宋吉祥和唐丰招呼,“不好意思,起晚了。”
他依旧从容得体,唇边笑意寥落,却也不让人生厌。穿过玻璃穹顶的阳光将他映得耀目,挺拔端秀的身姿如同落地窗外玉立的白桦,好似昨晚的狼狈与疯狂皆是梦幻泡影,臆想出来的罢了。
“你住在哪里了?刚刚前台那个女的说…”
“别耽误时间了,上车说。”小敏的话被打断了,方元揽着他越过宋吉祥和唐丰,向宾馆外面走去,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随着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人齐了,我们也上车吧。”唐丰说到。
宋吉祥低低的“嗯”了一声,转身向外走时,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防火门。
轿车仅能代步,各项功能一般,关个车门都要拍得山响。方元关了两次车门才成功,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如今已经消失殆尽。
“方元哥,你怎么了?”小敏有些紧张,刚刚还从从容容的一个人,上了车却软成了一滩,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一样,瞬间没了精气神。
“没事,”方元喝了一口车内的水,才点火发动车子。
回程的路走了三分之一,轿车慢慢的停到了路旁。
方元拉下手刹,脖子后仰靠在颈枕上闭上了眼睛。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唇纹很深,挂着细碎的皮屑,看起来疲惫又虚弱。
“小敏,你会开车吗?”他问。
“…会,但是没证。”
方元叹了一口气:“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吧,让前面客车停一下,你去坐那辆车。”
小敏忧心忡忡,一面问着“你呢?”一面探手摸了一下方元的额头。
“哎呦,方元哥,你发烧呢吧?”
“别一惊一乍的,我好着呢,只是忽然想到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不能带你回去了,你坐前面的车吧。”方元撑开眼皮安抚小敏,“我没事,就是昨晚睡得少了,你快给你老板打电话吧,一会儿车子开远了。”
小敏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宋吉祥的电话,按着方元的意思叫停了前车。
拖着尾气的客车停了下来,可没待小敏上车,那车又拉着一溜烟开走了。
高大的男人将远行的客车做了背景板,迈着稳健的步子向轿车的方向走来。
方元眯起眼睛,他现在有些视线模糊,但也认得出来那人是宋吉祥。
心口突突急跳了两下,他忽然有些慌。
不知宋吉祥与木愣愣的小敏说了什么,那孩子咧着嘴笑得挺开心,蹦蹦哒哒的重新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的位子上。
当当当,宋吉祥敲响驾驶室的窗,他在车外俯下身子隔窗看着方元。男人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无波的眸光中皆是审视。
方元下意识拔起腰板,轻声清了一下嗓子,才缓缓放下窗子。不等他说话,宋吉祥便偏了一下头:“后面去。”
方元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然后解开安全带沉默了下了车,他腿上像灌了铅,却依旧走得稳健,坐在后排也规矩,双腿并拢偏头看向窗外。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连小敏都收了声,起先目光还在车内的另外两人身上流连,后来却因无聊睡死了过去。
宋吉祥车开得很稳,他没有开窗,好像还开了一点暖风。窗外的树木快速的倒退,看在方元眼中让他的脑子越来越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浑身泄了力气,身子一点点倒在后排座椅上。
“不舒服吗?”他听到了宋吉祥低沉的声音。
想硬撑着回一句没事,却不知自己喃喃了什么。后来他感觉一只干爽温暖的手轻轻附上了他的额头,又在他刚想贪恋这份温情的时候撤开了。
快得叫人失落。
车子打了急转,方元脑子被晃得很晕,后来便没什么记忆了。
再醒来时,天花板上的灯光亮的刺目。他想用手去遮,却听到了一声“别乱动”。
从模糊到清晰,宋吉祥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方元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怔了一下,原来的暗哑是性感,现在的嘶哑是真他妈难听。
“你发烧了,这是医院,手别动,正在输液。”
方元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看,竟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你看,我真的生病了,不是装的。”
坐在病床边上的宋吉祥盯着方元看了好一会儿,方元太聪明,心思也深,这样傻傻愣愣的时候不多,他向前探了一点身,问:“你装过病吗?”
脸色依旧苍白的男人点头:“装过,喉咙痛,胃痛。”
宋吉祥忽然想到几年前两个人还在一起时,方元高冷淡漠,从不撒娇卖乖,却会在自己偶尔忙得不可开交时,在电话中咳嗽几声,或抱怨一句胃疼,吃不下东西。而当时的自己必然会放下手头的事情,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嘘寒问暖。
方元向来是有手段的。
思及,宋吉祥直起脊背,与他拉开了距离。
“可是真的生病了,却…不敢说了。”
“为什么不敢说?”宋吉祥问得冷硬。
“怕你觉得又是我的手段,怕你厌恶。”
两厢静默,只有白织灯偶尔会撕拉一下。
宋吉祥起身给方元倒了一杯水,送到手边时问:“昨晚睡哪里了?”
他看到病床上的人压了一下指茧,知道他的脑子已经清明了。
继而补了一句:“说实话。”
方元接过水抿了一口,垂下眸子才道:“楼梯间二楼转角有一张旧沙发。”
现在已是初秋,虽然秋老虎正在肆虐,早晚温差却大,又是山里,夜寒露重温度更低,方元衣衫单薄冻了一晚,不病才怪。
“你好好休息吧,已经叫了你面馆收银的那个姑娘过来照顾你。”宋吉祥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输液瓶,“我就先回去了,店里还有事情。”
“吉祥!”方元脱口叫他。
已经行至门前的男人回头看过来:“还有事?”
以往一声咳嗽便能唤回来的人,如今都不愿看顾他打完点滴,方元摇摇头:“没事,路上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