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王49
“挂个中医, 看看肝怎么样了。”
骆颂燃听着段亦舟这么说时眼神顿时黯然了下来,他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那样, 从刚才惹怒段亦舟的得意到现在的心情低落,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又这样。
可他最近确实就是这样。
阴晴不定,有时候会很开心,有时候会很伤心。
就像刚才他用打掉孩子吓唬段亦舟, 他明知道段亦舟会很紧张他所以他是故意的, 在看见段亦舟紧张担心的表情他会觉得很开心。可现在他听见段亦舟说肝疼,那就是被他气的身体不舒服了。
肯定就是觉得他无理取闹,有点烦他。
那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
是不是觉得跟他结婚后悔了。
想着想着, 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呜……”他从伸手抱住段亦舟的腰,把脸埋在后背上悲伤至极的呜咽出声, 现在他实在是太难过了,段亦舟肯定是不喜欢他烦死他了:“既然这样,那我们离婚吧,你去告诉我爸听吧, 我多么的恶劣上了你。”
说出这句话时他心里没有觉得有多痛快, 明明是他一直都想着跟段亦舟分手, 这段时间更是故意让段亦舟讨厌他, 好让段亦舟不喜欢他然后放他走。
可现在怎么说完就心情更不好了?
“你确定吗?”
段亦舟沉稳的嗓音在客厅响起, 不温不热, 却让人心底一沉。
骆颂燃怔住,他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眸里满是愕然, 像是诧异段亦舟会这么回答, 难道不应该回答不可以吗, 为什么是问他确定吗?
“你确定吗?”段亦舟转过身,他垂眸看着身前眼眶湿润的骆颂燃,心知肚明这家伙是在发脾气,但有时候是不是他太过于纵容了,才会让这家伙一次又一次的拿他在乎的事情开闹他:“如果你确定那我可以,我尊重你的决定,至于你父亲那边我不会说,毕竟我也有错。”
“我尊重你。”
这下轮到骆颂燃不会了。
骆颂燃欲言又止,他动了动唇,半晌说不出话,明明段亦舟说的话没毛病,还说尊重他呢,真的是仁至义尽,可他怎么觉得心里那么难受呢。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仰头盯着段亦舟,眼眶又红了:“……那,我如果要打掉孩子呢?”
其实他不想这么问的。
“你才是孕育小宝宝的爸爸,只有你能决定的他离开或者留下,我尊重你。”段亦舟见骆颂燃开始掉眼泪,微乎其微的蹙眉,不动声色地掩盖住眸底的不忍。
他是心甘情愿的宠着这人,但是他不希望这样的宠爱不被在乎,随意践踏,高兴了就对他笑一笑,要他抱一抱,不高兴就找他出气。
后者如果是在相互爱着的情况他乐意至极,可现在骆颂燃似乎还不清楚对他的感情,是他太过宠爱和溺爱让这家伙已经习惯了他的疼爱。
或许他该狠心那么一下。
否则一旦完全失衡,就难以恢复了。
骆颂燃听到段亦舟的回答心情瞬间沉入谷底,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跟之前段亦舟哄他的答案不一样,他应该要听到的是‘不要闹了,我错了,过来抱抱’;又或者是‘不许胡闹,再闹打你屁股了’。
可段亦舟这样的回答摆明是认真的,真的是在思考他说的离婚这事。
甚至连打掉孩子都同意,也不关心他的身体。
段亦舟把抱着腰身的手拉了下来,语气淡漠道:“我去拿结婚证给你。”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
骆颂燃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难以接受段亦舟这样骤然冷漠的态度,明明刚才还在哄他吃饭,下一秒说离婚就离婚了,不哄他了。
他嘴唇动了动,喉结滚动,心情就像是被挤烂的柠檬,酸到苦,苦到心脏有些发麻,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的快步跟上段亦舟,生怕跟不上。
好在段亦舟的脚步慢了下来。
书房里。
段亦舟的书房很大,因为这男人爱看书,半屋环绕的书柜里边的书籍种类看得人眼花缭乱,他就看着段亦舟走到书柜最左边的柜子前停下,打开柜子,那个黑色皮革的保险柜露了出来。
【面部识别成功】
只听见一道机械女声传来解锁成功的声音。
却听得骆颂燃心头咯噔一跳,随即发紧。
果不其然,他看见段亦舟把保险柜里的很多文件跟那上次他毫不在乎丢过去的结婚证一并拿了出来,然后放到桌面上。
放的声响明明很轻,他却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段亦舟把结婚证放到一边,露出结婚证下边的文件,最上边的却不是什么文件,而是产检报告,整理好一并推到骆颂燃面前。
“结婚证,我们的检查报告,你第一个月的产检报告全部都在这里,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就拟离婚协议书,没有任何问题。”
骆颂燃对上段亦舟平静无波澜的目光,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仿佛从即刻起他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如果现在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他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也是,他这么恶劣,段亦舟不应该喜欢他,喜欢他,肯定很累吧。
他知道这男人是认真的,眼眶彻底红了,强忍着发颤的唇,又像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般,他走上去拿走自己那本结婚证,忍住喉间的哽咽,故作淡定说道:“可以啊,我一会过来签。”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就在转身的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掉。
不是这样的,他其实不是想着这样说的,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回答他,他说的都是气话。
……也没那么想要这么闹的。
刚迈出书房门他就听见打印机开始运作的声音,这一瞬间,他有种天都塌下来的感觉,是让他无法承受的崩溃,拿在手中的结婚照被他紧紧攥着。
不行,不可以。
他不要签。
他要离家出走,这样就不用签了。
段亦舟注视着这家伙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他抬手抹脸的动作,猜测很有可能是在擦眼泪,侧过身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闷心软。
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拿下来。
他没有关上保险柜,结婚证还有他视若珍宝的产检报告都放在桌面上,然后离开了书房。
五分钟后,某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溜进书房。
骆颂燃先探个头进去,发现段亦舟不在这里,然后快步走回书桌前,看到那份真的被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又被气哭了,掉着眼泪把协议书揉成一团,又像是不泄愤那般把纸展开,撕得粉碎。
他把纸全部丢进垃圾篓里,然后看到结婚证跟那些报告还在桌面上,保险柜门也没有关,又把自己手中这本结婚证跟段亦舟那本叠在一块,顺便拿上报告,全部给丢回保险柜里。
‘嘀’的一声,保险柜门关上了。
骆颂燃站在保险柜门前看了一会,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而此时此刻衣帽间——
“上衣,裤子,内裤,鞋子……没错,还有那个枕头,统统带走。”骆颂燃盘腿坐在衣帽间里,在行李箱前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家出走:“我不签字看你怎么离婚!”
一边收拾一边骂着段亦舟这个老男人。
“我就要走,我的身边有无数的alpha和omega,外边的花花世界那么大为什么非得吊在这棵树上,完全没必要。”
“我要回家,我要回宿舍住,要继续跟他的舍友们一起玩,要开他的摩托车,开我的超跑,纵情夜店嗨!”
“千万不要被现在这样的生活所麻痹,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是不对的。”
“千万不要因为孩子而约束自己,谁说怀孕不能蹦迪,谁说怀孕不能开摩托车,多酷啊,超级酷的好吗?”
“我就离家出走了,让你找不到我,着急死你!”
门口,段亦舟抱臂靠在墙边听着屋里头的小祖宗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念叨着,还越说越起劲,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没忍住唇角微陷。
由于实在是想看看骆颂燃此时的模样,他探了个头进去。
正好看见坐在地毯上青年是背对着他的,面前的行李箱像坐小山似的,收拾的衣物几乎是卷起来然后乱丢进去的,看起来不太像是能盖的上的样子。
不排除是为了泄愤这么做。
“……呜呜呜呜好你个段亦舟,说离婚就离婚,你变了。”全然不知被尽收眼底的骆颂燃还在自己跟自己聊天,本来骂得好好的突然哭了起来,随手拿了件什么擦眼泪,哭得下巴抽动。
段亦舟看见小祖宗拿着条内裤擦眼泪,额角突突,然后又定睛一看,这内裤的尺寸比较大,是他的。
擦着眼泪的骆颂燃哭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手中拿着东西不大对,低头一看,表情僵住,靠,拿的是段亦舟的内裤,气得砸到地毯上。
“真的是,内裤跟我放到一起干嘛!”
他说着赶紧翻了翻行李箱,刚才收拾的时候其实也没看太清楚,尤其是体恤这些,之前跟段亦舟谈恋爱的时候买了太多的情侣衫,颜色款式都一样的。
果不其然,他随手展开一件体恤就发现这衣服很大,是段亦舟的。
不过也就只有这一件是段亦舟的。
骆颂燃盯着手中这件白色T恤,衣服胸口处有一只纯手工的小动物刺绣,段亦舟这件上边是一只兔子。当时段亦舟还问为什么他是兔子,他就说因为兔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动物。
他那件是只猫,因为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
——我就喜欢你脾气不好,你不会藏着自己的情绪,我很喜欢。
这是段亦舟那时候对他说的。
他看着看着把脸埋进衣服里弯下腰哭出声,鼻间略过的是段亦舟身上惯有的木质香,沉稳又舒服的香,这更加催泪了:“……明明是你说喜欢我这样的,现在又不喜欢了,你骗我的。”
肯定是很烦他了,要不然怎么会像今晚一样没耐心。
哭了几秒他猛地坐起身,睫毛上还挂着泪,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定:“不就是认识了三个月而已吗,一眨眼就忘记了,哭什么呢,没什么大不了的,走,现在就走!”
全然忘记自己把结婚证丢回保险柜的操作。
简直是口是心非的典型代表人物。
这么跟自己说完之后开始盖上行李箱盖子,结果盖了半天愣是没把拉链拉上去,最后整个人坐上去盖行李箱,废了不少力才把拉链全部拉好。
他收拾完行李箱后累瘫躺在地毯上,眼睛就盯着天花板上的花型吊灯,盯着盯着眼皮渐渐发沉,打了个哈欠,眼皮合上。
睡着了。
约莫两分钟后一直站在门口的男人才走进衣帽间。
段亦舟走到地毯前,单膝蹲在熟睡的骆颂燃跟前,见人大字躺得随性,脸颊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痕,他面容淡然,用指腹给他抹去,然后弯下腰将手臂穿过骆颂燃膝盖窝将人打横轻松抱起。
怀中的人被抱起来时也没有任何反应,已经完全熟睡。
段亦舟把他抱回一旁的卧室,轻手轻脚放回床上,就在他刚把人放下时发现床上少了个枕头,他愣了须臾,还有另一个枕头去哪里了?
原先主卧是他的,骆颂燃来家里后主卧就一直都是骆颂燃在睡,床上两个枕头自然都是这家伙的。而他有时候不放心深夜的时候会过来看,就会发现这家伙睡觉总会抱着另一个枕头。
他知道这样的睡姿是不安全感的表现。
所以另一个枕头去哪里了?
他先把被子给人盖好,然后走回衣帽间。
不知道是不是行李箱装得太满,段亦舟踏进去时就发现行李箱盖子自己打开了,里边的东西撒落得边边到处都是,最明显的那个枕头也露了出来。
段亦舟走到行李箱前,弯下腰把里边那枕头拿起来,这家伙要走为什么要把这个枕头带走?他把枕头拿了回去。
回到卧室,他就发现骆颂燃开始卷着被子睡觉,就是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睡,包裹得严严实实那种。眉头微蹙,这么睡太容易压到肚子了。
坐到床边给整理好被子,重新给调整好睡姿,然后把刚拿回来的枕头塞到骆颂燃的怀里。
就在这时,段亦舟发现了这家伙抱到枕头的瞬间立刻安分了下来,而且抱上的时候直接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一会,他听见一声嘟囔。
“……就是这个味。”
段亦舟:“?”什么味?
他低头凑近闻了一下骆颂燃怀中的枕头。
须臾后,眼镜底下的眸色宛若浓墨晕开那般荡漾开。
枕头上有一道木质沉香的味道,是他的信息素气味,这个枕头应该是骆颂燃还没来家里时他一直在枕着的,所以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段亦舟想到骆颂燃把结婚证丢回保险柜,他微乎其微叹了声气,而后躺在小祖宗身旁,侧着身目光勾勒着这张睡着时无比乖巧的脸庞。
空气中,朗姆琥珀的木质香与柑橘玫瑰轻轻触碰着,无法融合,却有爱和谐的相处。
“宝宝,你还不承认已经爱上我了吗?”
明明他已经那么爱他。
承认喜欢他需要很大的勇气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