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斐张开眼,眼睛干涩肿痛,浑身像是被人拆卸了重新安上一样。

意识清醒,他强撑着身体起来,自己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动作艰难的套上衣服,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却发现这间房子的客厅到卧室都空无一人。

他不知道陆决亭这个不可理喻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慌里慌张地去拧门,直到从那间让人窒息的房子里出来,坐上出租车,他那紧张瑟缩的心才稍微有些平静。

他想着昨天的事,牙齿恨的打颤,简直是个疯子。

他回到家中,立马进了浴室去洗澡,打了很多遍沐浴露,却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有挥之不去的黏腻。

只是微微一抬眼,就看见镜子里,浑身斑驳的自己,从脖子到镜子照不到的**,遍布着青青紫紫的吻痕咬痕,大腿根部更是惨不忍睹。

他喘着粗气,拿着浴巾裹上了自己,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还好现在路也衡没在家,自己绝不能让他发现。

这简直太荒唐了!

他跟陆决亭满共见的不到五次,话也没说过几句,都是自己非要跟着路也衡去的,眼里心里全都挂在路也衡身上,都是非常戒备的看着陆决亭,生怕路也衡再跟他有什么过分的牵扯。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什么别的心思!这绝对是报复!

报复自己以前强行拆散了他们,想要侮辱我,折磨我!

但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处理情绪,摸到自己的手机想要找陈戚问问公司的情况,这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把手机电源插上,开开机,一股脑儿的信息电话就涌了进来。

其中竟然还有路也衡的三个电话,他立马回了过去,电话那边传来安盈的声音:“沈总?路先生现在在片场正在拍戏。”

“知道了。”沈斐声音说不出的失落。

“一会儿休息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的,让给您再回一个?“

“不用了,让他忙吧。”沈斐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儿,看着陈戚打来的数十个未接来电,总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回了过去。

几乎是刚刚打通的下一秒,陈戚那边就接通了。

这位一向冷静的助理声音里透着焦急:“您到底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您,电话也打不通。”

去哪了?沈斐能告诉他自己去哪了吗?

“你先别管我去哪了,你先说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沈斐郁躁万分,最近真的是糟心事一件连着一件,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陈戚也不再废话:“宁光娱乐的老板,今天约了路也衡,在我跟你打这个电话前三十分钟,有人看见路也衡带着他的助理出去了,我派人跟着了,他们的车停在古林茶楼。”

宁光的老板?陆决亭昨天晚上刚那样对待了自己,今天就跑去约路也衡,他会跟他聊什么?他能跟他聊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他妈在干什么!?

路也衡,路也衡,对对,自己不能再失去他了。

但是若是真的让他在陆决亭与自己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会怎么选呢。

他只能赌自己跟路也衡的感情,自己对他掏心掏肺这么多年,恨不得把人顶心尖上养,他不信路也衡毫无感触。

最近两年路也衡都没再说过要离开自己的话,尽管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可总比一开始爱答不理强得多,甚至前几天还答应了跟自己一块出去旅行,昨天找不到自己还半夜打了那么多电话,是不是也在担心自己呢?他跟路也衡的感情明明看起来是在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可越是这么想着,沈斐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是心里真的没底。

路也衡当年没能跟陆决亭在一起,是自己先下手为强。

如今他能选,真要走,沈斐深知自己拦不住。

“沈总,路也衡对于我们而言的意义不同于其他艺人,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失去他,诚乐的处境将会更加困难。”陈戚还在那边继续说着,想让沈斐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沈斐立马站了起来,冲着极力克制还是略显焦急的陈戚说:“我马上过去,你确定他们在的位置就行。”

沈斐开了车一路疾驰,到了古林茶楼,看着着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想起陆决亭那张虚伪可恨的脸,心底冷一声,还挺有雅兴。

拿出手机,看见陈戚发来的房间号,沈斐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

无视过来询问的服务生,沈斐直接推开了他们所在的房间的门。

陆决亭与路也衡坐得极近,距离暧昧,路也衡正握着陆决亭的手,看见沈斐来,似是极为慌张的抽了回来。

沈斐一下子就炸开了,眼前这一幕让他一路来时的心理铺垫全变成了一个笑话,凉水入油锅,煎熬着胸腔。

特别是陆决亭那张装腔作势的脸,简直气的他胸口气血翻涌,他目眦尽裂,他抬手指着陆决亭的手指都气的发抖,眼睛瞪视着路也衡:“你就这么喜欢他?诚乐还没倒呢,这么迫不及待跟他私会!你知不知道他到底”话说到这沈斐突然顿住了,像是压住什么呼之欲出的难言之隐,继而开口痛骂:“他就是个心机叵测,扮猪吃老虎的伪君子,他手段下作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你说我卑鄙无耻,你见识过他什么手段吗?他简直令人作呕!”

路也衡开口厉声道:“闭嘴!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路也衡本想解释些什么,他知道沈斐与陆决亭一直不对付,对他抱有偏见,但也从来没这么过分过,用如此尖刻的言辞,出口伤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那是误会,我不小心把茶杯打破了,烫到了手他才”陆决亭听着,眼角都开始泛红,似是委屈极了,映衬着那张无辜的脸,更是一副楚楚可怜之姿。

沈斐看他这般作态,心中的恼怒再也强压不下,直接扑了上去,扯住陆决亭的衣领,就要动手,要一拳打烂这张虚伪至极的面具。

这攥紧的一拳,终究没落到陆决亭脸上,他被路也衡拦下了,路也衡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拦到一边。

陆决亭越是阻拦,沈斐就越是火起,挣扎还要动手,嘴里还在骂:“死变态!伪君子!无耻小人!我今天打烂了你的脸!

我看你以后怎么再演!”

“啪”一声,沈斐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够了!你要闹什么!疯够了没有!”路也衡恼火地吼道。

突然场面就安静下来了,沈斐像是被拔掉了电源的机器,脸上保持着被那一耳光扇向的角度,停了动作。

路也衡也有些发愣,看了看沈斐脸颊上发红的掌印,有些不自然的握了握刚才打沈斐的手掌。

他也是一时心急,在此之前他们再如何争吵,他都没对沈斐动过手,因为沈斐都会自己主动让步,向他认错。

“我”路也衡想说什么,沈斐却直接走了,额前微长的刘海散下,遮挡住了眼睛,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情绪,路也衡看不清了。

从早晨就微微发灰的天空,这会儿终于像是积攒够了这浓郁的灰色,豆大的雨滴,零零落落砸向地面。

坐在包间里的两人一时无话,停了片刻,陆决亭盯着着地下刚才扭打沈斐掉落的车钥匙,转头望着窗外说:“外面下雨了,他没拿伞。”

“不用理他,不惯他这破脾气。”路也衡嘴硬道。

陆决亭目露忧色,还是叫了服务生送了一把伞进来,拿着伞要去送,路也衡没阻拦。

沈斐走到自己的车旁,才发现钥匙没了,脸上的路也衡打过的地方还在发烫,他一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包间,干脆就直接走着了。

谁知道走着走着,开始下雨了,滴滴点点的雨滴将他的心情浸染地更加湿重。他都没力气再生气了,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

他跟路也衡,是走到头了吧。

想也该知道,陆决亭在路也衡心里,那是一种怎样洁白无暇的存在。

他是穿梭在森林的树丛中小鹿,路过清澈的湖水,披上斑斓的衣裳,仰头就是亲吻绿叶,俯首就是向天空献花,他永远柔软又无辜,他是一切纯真与美好。

只有我,我心机深沉,卑鄙无耻,争强好妒。

他是白月光,我是窗前灰。

我怎么会自不量力指望路也衡会选择我,相信我呢。

沈斐脚步沉重,刚才被忽视的酸痛重袭这副饱经折磨的身躯。

雨下的并不大,却像是要把他从心到身体都砸碎了。

他路过一个拐角,身后驶来一辆银灰色的车。

陆决亭打开车门,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步伐利落地走向沈斐。

“怎么样?很得意?找我来炫耀?”沈斐抬头看向陆决亭,语气是不甘示弱地强硬。

陆决亭停下脚步,那双仿佛生来就带着笑意的双眸隔着薄薄的雨幕望着沈斐。

他将大半的伞倾斜向沈斐,自己大半个肩膀暴露在雨中,很快被打湿了。然后他没有接沈斐的话,反而抬起手,贴向沈斐的脑门儿:“你好像发烧了。”

沈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反应迅速的啪开陆决亭的手,白皙手背立马就红了。

他恶狠狠地说:“别碰我,不用你管。”

陆决亭突然就笑了,他舔了舔着嘴唇,薄唇轻启,嘴角笑意加深,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发烧了现在里面应该很热,我想做。”眼里的纯情包裹着恶欲,呼之欲出。

沈斐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世上竟有人能以如此天真无邪的面貌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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