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几乎不会有Alpha中途扔下一个在发情期的Omega。
方瑜恩走后,何楚被恐惧和紧张裹挟,第二轮发/情/潮汹涌而来。阮奕用被子把何楚裹住,走的时候咬了他的腺体,安抚他脆弱的情绪,动作是温柔的,目光却很冷:“我马上回来。”
何楚软成了一摊被薄薄皮肤裹住的水,意识被混乱的信息素搅得模糊,他感觉到了更畏惧的事,却又被被子困住,像是被压在千斤重物下。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行”,偏偏这缕缥缈的意识他抓不住,他无措地想要哭,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流下来。
皮肤下是细密的痒,热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香甜的热气,他却又像是冷极了一样抱紧了自己,嗅着周围Alpha残留的信息素,缓解身体里莫大的空/虚和热。
他陷入了茫然,恍惚回到了还没有洗掉标记的时候,看他年纪轻,经常有人问:“你的Alpha呢?”
被打湿的眼睫颤动,他睁开眼慌张四望,他的Alpha呢?
何楚握紧了左手,胸膛里的心脏因为无法克服的恐惧惊跳抽搐,整个人蜷成一团无声悲咽。
一扇门外,衣领处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平直明显锁骨的阮奕抱着何辛,在厨房里给他倒了一杯水。
不知道为什么何辛不怕他,被阮奕抱起来的时候,小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给他指了一下厨房里自己的杯子。
小口小口喝着水的何辛,身上有幼童的奶香和清新的洗衣剂香味,被阮奕抱在怀里像是没有重量,阮奕想要抱紧何辛,又怕弄疼了他。
阮奕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不觉得自己会喜欢小孩,但是他现在出来又不单单是想确认什么,抱着又轻又小的何辛时,似一阵暖流流过全身,阮奕呼吸都不自觉轻了下来,眼角发红。他为什么这么小?他是生病了?还是说Omega都是这么小?
何辛看着关起来的卧室:“爸爸呢?”
阮奕往那边看了一眼,手掌摸着何辛的头发:“他不舒服,你和方瑜恩待一会儿,好么?”
阮奕用何楚放在外面的手机给方瑜恩打了一个电话,把手机递到何辛嘴边,那边听到何辛的话,说自己马上就来。
方瑜恩的家就在何楚楼上一层,他很快就脚步轻快地下来,当打开门看到环臂而站的阮奕时,他呆立成了一只惊恐的鹌鹑。
“别吓到何辛,照顾好他。”阮奕简明扼要交代完,转身回去把沙发上的何辛抱过来,交到方瑜恩手上,“我来照顾楚楚。”
阮奕并不想让方瑜恩来,但是担心何辛去陌生的地方不适应,才把小孩交给他。
他也不担心方瑜恩不会按照他说的做,方瑜恩在意何楚和何辛的感受,什么都不会做。
从阮奕离开房间到回来,也不到十分钟,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浓厚甜腻的气息如一张厚重的网盖了过来,直白又强烈的勾引让阮奕关上门的时候手上暴起了明显的青筋。
不同于刚才被诱导着陷入生理情/潮,刚才他咬了何楚的腺体,无异于在Omega身体里注入了一管春/药,第二轮的发/情/潮如火烧如潮涌,何楚在床上像是被一床薄被子压得喘不过气,微张着殷红柔软的唇,轻喘呢喃。
“你说什么?”阮奕走过去,把手机立在一边,亲了一下他烧起来一样的眼睛。
何楚鼻尖沁出细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脸酡红,浓密的眼睫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看着人的时候,隔着水雾,眼睛没有聚焦。
阮奕按住他瘦削的肩要把他摊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就委屈得落下泪,阮奕眉心皱了一下,拉开被子,暖而浓郁的气息被放出来,何楚藏在下面的动作一瞬间就激红了阮奕的眼睛。
何楚像一只红虾一样蜷在被子里,一只手揉着自己秀气的前面,另一只手伸向白腻泛红的屁股,两根纤细的手指在开合的娇嫩后穴里进出,带出黏腻的水和精液。这样并不能安抚到他自己,尤其是在Alpha的气息面前,他看不清阮奕的脸,更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却不由自主想要靠近这股满是侵略欲的危险气息,镇压他身上令他心惊肉跳的滚烫。
他在冰凉的衣服上蹭了一下脸,不得其法地往自己后面塞第三根手指。他手指细长,骨节也不明显,根本无法填满身体里贪婪的深渊,喘息着在床单上蹭着,大腿内侧湿滑泥泞。
阮奕脱下衣服狠狠往地上一扔,抓住何楚的两只手压在身体两侧,强悍有力的身体覆压下来,让何楚短暂地忘记了那种身体里的挣扎,茫然看着自己上面的人,烧红的嘴唇轻颤:“……”
阮奕分开他的腿,让两条细瘦的腿挂在自己臂弯处,低头粗鲁急迫地吻住柔软的唇,然后沉腰而入,发硬的腰腹一下就抵上了何楚的胯骨。
“……!”唇舌被狠狠掠夺,难耐的后穴被完全侵占撑满,何楚拧紧床单挺了一下腰,眼瞳扩大,在无法清醒的意识里感觉到了痛苦,又得到了解脱。
已经被操开的生殖腔还没有闭合,阮奕一下就彻底插了进去,凶悍地研磨软肉。
“楚楚。”阮奕伏在他耳边,声音低黯微喘,“叫我的名字。”
何楚在这种混乱的深渊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被顶一下,就发出一声难受的鼻音,在阮奕动作慢下来的时候,不自觉地用被撞红的屁股蹭他。
耳边还是有人在叫他,用很陌生的称呼,别人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何楚渐渐看清楚了阮奕的脸,好像隔了很久,不知道怀疑和不确定是来自哪里,他需要分辨一下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阮……”
他只经历过两次真正意义上的发情期,如今被Alpha冲刷式的霸道信息素包裹,昏暗潮热的房间,紧紧纠缠依偎的身体,还有阮奕额角的汗,让他困厄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又在哪里。他莫名有了铺天盖地的委屈,眼梢通红,哆嗦着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楚楚,你告诉我,我是谁?”阮奕和他贴着脸,低黯的声音耐心而蛊惑,下身一下一下地磨过水流不止的嫩穴,两人交合的地方湿泞一片。
“……阮……阮奕……”何楚左手抖了一下,一瞬间有锥心的痛刺入了身体,他眼前一时清明了些,眼底又惊惧,“……疼……”
阮奕得到了一种确定的满足感,手指在何楚白皙的大腿上抓出了泛白的指痕,声音越发灼黯:“别怕,疼就告诉我。”
何楚沉溺在这种暴烈紧窒的浪潮里,好像只剩下这个人给予他的快感,那些混沌的记忆只是一场匆匆掠过的噩梦,他手指发抖着触碰上了阮奕的脸。
阮奕把他抱起来,何楚没有什么力气的小腿圈在他腰上,他亲吻何楚后颈的腺体:“要我标记你吗?”
情热中,何楚五脏都像是被顶得移了位置,穴口被撑到极限,湿润的水光把穴口浇出透明一样的釉感,而抽离的粗硬性器又带给甬道难以言说的刺激,深陷的肩窝似盛了片红云。
“要我吗?”
何楚在情热中奄奄一息,眼前的人是一个朦胧的影子,他所有感觉都集中在了下面,在Alpha的诱哄中,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情欲:“……要……”
“要什么?”
“……”
“要我吗?”
过重的顶弄,让何楚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呻吟,眼睫眨了一下:“……啊!……要,要你……”
“要我做什么?”
何楚难以承受地哽咽,尾音颤抖:“二哥……”
阮奕冷酷的侵略顿住,浮着血丝的眼睛恶狼一样盯着何楚恍惚又畏惧的脸,问:“要不要标记你?”
紫红狰狞的冠头抽离百般不舍的甬道,在湿软的穴口停留徘徊,引出源源不断的水在何楚大腿内侧横流。他在一直颤抖的何楚耳边低声诱哄,让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要……标记我……”
像是最后的求救,又像是绝境下的妥协,何楚跪伏在欲望前,饱受欺凌的小穴被瞬间填满。阮奕顶入为他孕育过孩子的最深处成结射精,锋利的犬牙也咬破了后颈细嫩的皮肤,他恨极也怕极,霎时就尝到了血腥味。
二次标记带来了更强烈的感觉,曾经被剥离的Alpha信息素兜头而下,何楚竭力仰了一下脖子,眼瞳放大不能视物,脸色一片惨白,贴着阮奕肩窝的嘴唇无声张合:“……不要。”
都太迟了。
阮奕把他后颈的皮肤吮得发红,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后颈凝出了一片血红的吻痕。
没有等到他从高潮的余韵里缓过来,阮奕就抱着他往外面的浴室走,何楚瑟瑟发抖着抱紧了阮奕,没有走几步,身体里像是开闸一样滴落了一地的水。
浴室小而干净,阮奕一眼就看到了盥洗池边放着的一大一小两套洗漱工具,他爱怜地亲了一下何楚纤薄的眼皮,在头顶打开的热水中,把人抵在墙上,让他细直的双腿悬空。
等到他抱着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尽,看不出天色几时。何楚昏沉地晕了过去,一身斑驳的青紫红痕被阮奕扯过被子盖住。
阮奕把何楚的左手捏在手里,拿起床头的手机,关掉了一直开着的录像——快四个小时的时长,他用电量即将告竭的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然后揉着何楚粗糙带茧的手指。之前何楚手上的两块创可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掉了,露出来两道被花刺划开的伤口。
这和何楚以前拉琴时的手完全不一样,阮奕不知道他是为了躲自己,还是怎么样,竟然能轻而易举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看着何楚一如既往瘦弱的脸,阮奕心里疼得想要冷笑,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出去倒水的时候,阮奕从厨房走过,窗边一排白天开得旺盛漂亮的酢浆草在夜晚合拢了花瓣,被湿凉的风带过,弯下了纤弱的枝叶。
何辛之前告诉他,这种叫“朱砂”的酢浆草是何楚亲手种的,很好看。
白天的时候,阮奕没有怎么注意,现在停下脚步看向那排小绿植,漂亮纤弱,纯净的白里带着娇娆的红,和何楚一模一样。
阮奕一只手掌就能覆盖一整团的小花,完全捏在手里。
阮奕掐了一朵花,和手里的温水一起拿回了房间,里面空气还是很黏重,充满淫/欲,何楚无知无觉地睡在床上。
阮奕把手里娇小的花放在他枕头边,把人抱起来让他喝一点水,补充发/情期流失的水分。
在/发/情期的Omega会不由自主地依赖Alpha,何楚顺从地靠在阮奕怀里,喝光水后,被捏着下巴吻上了水红的唇。
何楚困倦无力,浑身都酸沉僵疼,在Alpha的吸引下,也还是迎/合阮奕的亲吻,主动/吮/着他的唇舌。
何楚刚才消耗光了体力,后面也有点使用过度,阮奕不想他这么快就迎来下一轮的发/情/潮,亲了一会儿就把人松开。
何楚哆哆嗦嗦想要抱住他,以为他不要自己,心底升起了惶恐。
阮奕抓着他的手亲吻,从凸起的腕骨,一路吻上他秀致的眉心:“不会离开你,别怕。”安抚住了他。
等到何楚又睡过去的时候,阮奕掐了一下眉心。
何楚明明很依赖他,偏偏他仍然觉得心里没有着落,从亲密无间的性/爱中冷静下来,他和何楚之前的沟壑依然深而长,从中刮起的冷风也依然让阮奕觉得刺骨。
助理很快就按照地址找了过来,带着阮奕要的东西,除去他自己的衣服,其他的就是发/情期Omega补充体力需要吃的和用的。
阮奕站在门口接过东西,助理趁机说:“医院那边,您还去么?”
他们这次过来是准备待三天,看样子走不了了。
看阮奕颔首,助理把一瓶止疼药拿给他,谨慎地说:“医生那边是建议您去医院。”
阮奕平时都带着这药,今天看到何楚没有开店,又被自己想的事气得七窍生烟,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现在捏着这个小瓶子,阮奕嘴角冷挑了一下,把医院的事往后挪了两天。
“您要查的那个通恒的,具体的信息已经发在了您邮箱里。”阮奕让调查的公司是才开两年的一个小物流公司,现在给助理的感觉,就像是坦克去碾蚂蚁一样,出于职业素养,助理还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需要发回公司评估一下吗?”
“不用。”阮奕没打算对吴怒的公司做什么,示意助理可以走了,顿了一下,又说,“找一些玩具,明天送到楼上叫方瑜恩的业主那里。要四岁左右的小孩喜欢的,东西”
本来一天都在忙着老板私事的助理好奇心都要爆炸,现在听了老板这话,脑补过多,心里飘过了上千条弹幕。
之前何楚不舒服的时候,何辛就跟着方瑜恩回家,被方瑜恩带回家后,他比坐立不安的方瑜恩淡定多了,看方瑜恩好几次想走到门口,又疑虑重重地坐回来。
方瑜恩本来就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人,平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因为阮奕的一句话,在万分惊恐里找到了一根歪掉的主心骨,害怕吓到何辛,先把他带回了家里。
现在可以说是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报警吗?可是Alpha有义务帮助Omega度过发/情期,何楚肯定也不愿意被人知道这种事。
打电话给吴怒他们,他们也鞭长莫及。再说阮奕到底要干什么?
还有何辛,他有没有被吓到?为什么一点都不问?
方瑜恩对上何辛打量的视线,憋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说:“方方,你认识那个人?他和你说了什么?”
何辛两条白藕一样的胳膊垂在怀里的抱枕上,眼睛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说:“不认识,他说他叫阮奕。”
何辛眼睛从电视上五彩斑斓的画面上挪过来,看着愁眉苦脸的方瑜恩:“唔,他是我另一个爸爸吧。”
方瑜恩一天之内当了两次噤声的鹌鹑。
何辛性格比较早熟,照顾他的何楚和方瑜恩,说实话也都是两个孩子,摸索了这些年,平时对何辛也不像家长。
过了好一会儿,方瑜恩才小媳妇一样蹭到何辛身边,捏他的小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叹了一口气。
何辛安慰似的抓住了他两根手指,方瑜恩注意到何辛嘴角抿着一个小小的弧度,心中一抖,试探着开口:“方方你是不是很开心?”
何辛偎在他身边,看向方瑜恩的眼睛闪闪动人:“唔,一点点,他不是来找我们的吗?”
方瑜恩鼻子一酸。
何辛再懂事,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无辜。
何楚给了他和其他小孩拥有的一样的爱和陪伴,所以何辛懵懵懂懂地什么都敢期待,什么都敢爱,不会觉得自己另一个从未露面的父亲并不爱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在阮奕面前是一个身份不光彩的私生子。
方瑜恩眼泪说来就来,唰地流了满脸,何辛摸他的脸,问:“怎么了?你很担心吗?”
方瑜恩摇头,用手背擦了两下脸,又哭又笑,开口的话半真半假:“我害怕他会抢走你。”
何辛摇头:“不会,爸爸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方瑜恩心里没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往后两天就有接连不断的礼物送到他家,都是包装高级的儿童玩具,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这让方瑜恩心里更加惶恐,却又不敢轻易去敲楼下的门,每天带着何辛出门前,都会在心里祷告阮奕可以大发慈悲,这么多年过去后已经放过了何楚。
何楚的信息素很淡,发/情期本来就不长,只是被高契合度的Alpha诱导,二次标记让他短暂地清醒后,就一直在混沌高热的情/潮之中,像是要把之前欠缺的补回来,他在这两天眷恋又渴望Alpha的气息。
他在第三天的时候,就清醒了很多,昏沉却也记得发生了什么,躺在全是阮奕气息的床上,由内而外地困倦,指尖都累得不想动。
他只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之前每天过得都很忙,天不亮就要去鲜花市场补货,然后回来给何辛做饭,带着何辛一起去开店,然后在店里搬花、打扫、打刺、包花、拉货……晚上再抱着何辛回去,每天都被琐碎的杂事填满,它们占用了他所有空闲的时间,他满足于这种稳定的生活,抱着何辛的时候,也觉得很幸福。
所以他从来不去想以前的事,更不会去想那些半真半假的感情,和遥不可及的人。
只是现在,大概没有人比他的经历更荒谬,埋起来的又乱又糟糕的过去,被骤然挖出来,还没来得及理清楚从哪里说,或者要不要重新藏起来,就被一脚踢回了原地。
何楚撑着坐起来,用放在一边的手机看,才知道已经是三天后。
他给方瑜恩打了一个电话,开口的声音很哑——藏不住的难堪,方瑜恩在那边很平静,告诉他何辛在司徒嬴那里,自己下课就带着何辛回来。
“……好。”何楚顿了顿,又让方瑜恩帮自己带点药。
挂了电话的时候,像是有什么感应,他抬头就和站在门口的阮奕对上视线。
阮奕在外面接电话,回头就看到刚刚还昏睡不醒的人在打电话,他猜到何楚清醒后会逃避,心中却又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不在意。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宽大的手掌摸上何楚的后颈,问:“休息够了?”
不待何楚回答,他就一手环住何楚的肩膀,掐着他的下巴,咬上他的下唇,舌尖抵开他不强硬的反抗。
何楚还是他的Omega,何楚拒绝不了他。
一切都没有变,有什么不一样了,阮奕都会原原本本让何楚找回来。
“不想休息?想谈谈?”阮奕亲了一下他的腺体,把他的衣服拿过来。
何楚之前以为自己是明白阮奕的,后来知道是自己自以为是,现在又隔了这么多年,更是看不透阮奕,也不敢再去猜他的心思。
在安静的房间中,何楚突然想到了以前阮奕拿走他衣服,又还给他的那次。
那时候他不敢相信,又受宠若惊,如果当时回头看一眼,是不是就能看到阮奕漠然嘲谑的目光?
何楚本来想自嘲一下,偏偏嘴角提不起来,握了一下手心,在心底无声轻叹了一声。
阮奕站在后面看着何楚的动作,走过去扳过不转身的何楚,和他的视线交会了一瞬,躬身把人抱起来:“你不累吗?别动。”
在外面,阮奕和他面对面坐着,好似谈判一样,面前的桌上还依次摆放着几份像是专门给何楚准备的文件,背后是迎风摇摆的酢浆草。
阮奕拿出了烟盒,问何楚:“介意么?”
何楚摇头,看着阮奕叼着烟嘴点烟,英俊深邃的五官在淡薄的烟雾下依然锋利冷锐,夹着烟的五指修长,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素淡低调,何楚看了一眼就想到了阮奕说的话,心里苦不堪言。
阮奕漠然道:“谈吧。先说你让蓝姝好帮你改了国籍,又找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假装你出国了的事。”
何楚本来就很紧张,然后被这个太过理所当然的开场白弄得一蒙。阮奕嘴角挑了一下,隔着细烟的眼睛漆亮稠黑,凝着冷光:“对了,她和吴怒都很谨慎,不看病不工作都不会来这里。你是怎么谢他们的?”
何楚错愕地看着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阮奕淡笑,却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是么,你是我的Omega,我不该好好谢谢他们吗?”
何楚眼中闪过惊痛:“是你骗我的。”在发情期高契合度的身体背叛了他,生理本能战胜了感情。
“我骗你?”阮奕在坐在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心口发慌,要做点什么恢复成他平时冷静克制的样子,何楚的话轻而易举撕破了他的伪装,被他忽略很久的病痛发作,双腿开始隐隐作痛,他在烟盒上碾灭了烟,“难道你要去告我强迫你?那这个呢?”
何楚在看到视频的时候,脸瞬间就惨白了下去,视线慌张无措地移开,甚至不敢在面前的文件上多留,而阮奕说:“看吧,没什么不可以看的。”
三份中,一份是关于吴怒的,一份是关于蓝姝好的,还有一份是关于何辛的。
阮奕作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商人,喜欢精算利益,做有把握的事,现在把何楚会在意的全部都放在了他面前,像是做生意一样,但又不是为了和何楚讨价还价,只是让他害怕,再让他屈服。
何楚突然明白过来,阮奕并不是要谈,他只是要算账。
但是他又不明白阮奕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恨自己就这么大费周章,那他是不是太荣幸了些。
何楚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艰难组织词句:“我知道你还是不信,但是以前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想过要缠着你,你不用把我当成一个隐患,就算不看着我,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起我们之间的事。”
看着何楚字字清晰地和自己撇干净关系,那句“你这么多年有想起过我吗”卡在阮奕喉咙,刺得他血腥翻涌,开口的时候又悉数咽下,淡漠如常:“以前我也说过,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何楚左手一颤,苦笑:“为什么呢?我有自己的生活。”
阮奕也笑了一下,舌尖带着寒意:“什么生活?带着我的孩子开始新的生活?楚楚,我记得我说过,这个孩子也不过是我给你的。”
阮奕让他生下孩子,不过是让他不敢走,也舍不得走。
就是没有想到,何楚走得干净利落,毫不留恋。
豪赌一场又输得精光的阮奕,不可能再给何楚像当初一样的选择。
“我可以马上带走他,你不跟我走,那就再也见不到他。”
阮奕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去看何楚的表情,像是谈判结束,占据着鲜明的优势,姿态倨傲漠然:“两天后,我来接你们。”
下面有接他的司机,直接送他去医院,这里也留下了些人帮他看着。
一切都按照阮奕计划好的进行着,只是坐上车的时候,阮奕掐着自己的眉心久久没有睁开眼。
他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但是阮奕已经做不到像以前一样,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何楚也不会信。
阮奕一如既往地狠心冷肺,他愿意花这么长的时间缜密布置自己的计划,沉下自己的仇恨,就为了给阮时昌他们毫无翻身之地的一场报复,现在也舍得用强硬的手段把想要的东西捆在自己身边。
想要一个“原原本本”很难,但只要何楚站在阮奕安排好的位置,那他以后愿意花大把的时间去修补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