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荷香的死并没有在纪家掀起什么大波,打了胜仗的喜悦很快在整个洛州城蔓延开,老百姓都道纪家军骁勇善战,就没有一次战败而归的,这次战争唯一的遗憾便是纪献受了重伤,身子虽然已经慢慢恢复,但之后恐怕很难再上战场杀敌。

豫王因为这次的督军之功也受到了皇上的嘉奖,在朝堂上更加炙手可热起来。

皇上为他们在熙和堂举行了庆功宴,除了纪献和纪裴之外,豫王是这场庆功宴上最大的主角。太子坐在属于他自己的座位上,端着酒杯和来往的官员应酬,还亲自上前去敬了豫王一杯酒,恭喜他得胜归来,豫王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他满杯饮下太子敬的酒,道:“你身为太子,不可轻易离京,否则你要是上了战场,定然比大哥有作为。”

谢祯笑得明朗,“大哥又取笑我了,来,我再敬大哥一杯,往后大哥可要多教教我马上的功夫。”

“你马上的功夫哪里还用我教,你若有空,咱们去猎场跑跑马倒是不错。”谢恒笑道。

“好,一言为定,下次我去给大哥下帖子,可不许不来。”

兄弟二人站在一处说说笑笑,在外人看来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臣子们连连恭维皇上,说两个皇子个个龙章凤姿,气质卓绝,皇上高兴的喝了一大杯酒。

纪裴看着谢祯和谢恒,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他在合川州没有依谢祯的意思办事,想来谢祯现在心里头一定有气,于是他寻了个空隙,让人将谢祯叫出来,在熙和堂外面的角亭里,纪裴作势就要给谢祯跪下,谢祯忙一把扶住他,不解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纪裴依旧是请罪的姿势,道:“当日我赶到合川州,侯爷正好被敌军围困,生死关头,是豫王殿下舍命相救,故而殿下吩咐的事情,我实在是没办法做到,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谢祯拍拍纪裴的肩膀,视线望着远方,淡淡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我是不想让大哥活着回来,可如今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又何必再提,豫王和表哥之间,终究是表哥你更重要。”

纪裴听着谢祯轻描淡写将这件事揭过,心里却一点儿也没放下心来,当着谢祯的面没有表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宽宏。”

庆功宴之后,太子和豫王好像都安静了下来,一个尽着太子的义务帮皇上处理朝政,一个本着臣子的本分并不僭越一步,纵然朝堂上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但并未有什么争端。

蒋天冬循例来跟纪裴汇报工作,说起之前与丞相来往密切的淮安王,似乎也一直没什么异常,蒋天冬坐在书房内,道:“属下派人一直暗中盯着淮安王,他们一直在封地,不像是有什么行动的样子,不过听说今年除夕夜宴,淮安王会进京赴宴。”

纪裴捏着手中的书本,想了想,道:“皇上身子这些年越发不好,今年既然淮安王要进京,到时候一定要加强京中的守卫,你提前摸清楚淮安王要带多少兵马过来。”

“是。”蒋天冬应下,他看了看纪裴,请罪道,“先前世子妃前去合川州寻您,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将世子妃追回,害您担心。”

纪裴笑笑,“无碍,他那个骄纵的性子,连太子的话都不听,又岂是你能追回的。”

纪裴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帘子被人掀开,薛矜探进来半个身子,指着纪裴,“好啊,你又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蒋天冬忙站起身请安,纪裴瞧着薛矜,招手将他唤道自己身边,温柔看着他,含笑问,“不是说要午睡,怎么跑过来了。”

薛矜看一眼蒋天冬,故意长叹一声,“我倒是想歇着呢,可是我屋里那个丫头,听说有个英俊潇洒的蒋统领来了,在屋子里坐卧不宁的,瞧着脑袋都快生烟了,我想着横竖也睡不好,不如来替她问问蒋统领是否安好。”

纪裴听着有些不解,蒋天冬却闹了个大红脸,害羞和喜悦一时间不知道显出哪个好,恭敬跟薛矜行礼,“世子妃说笑了。”

“柳芽都和我说了上回的事了,我替她感谢你。”薛矜走到蒋天冬面前,笑着看他。

“世子妃言重,属下不敢当。”蒋天冬神情是恭顺的,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隐约的笑意来。

“哎呀!”薛矜突然叫道,“我来的时候柳芽说要出府去给我买栗子糕呢,也不知道这会子走到哪里了,我忘告诉她多买一份玫瑰饼,得快让四喜去告诉她。”

“四喜——”薛矜对着门外象征性叫了几声四喜,外面却没有人应,蒋天冬在旁边跃跃欲试半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道:“属下刚好要回去,不如让属下去替世子妃传个话吧。”

“那太好了。”薛矜笑道,“你去告诉柳芽,栗子糕要双份糖霜,玫瑰饼要刚出炉的,撒一份糖霜就行,若是有新鲜的翡翠糕,也买一份回来,纪裴爱吃,就不要另外加糖霜了。”

蒋天冬边听边点头,在薛矜交代完后,辞了纪裴,脚下生风一样走出了书房。

他刚一出去,薛矜就撑不住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身,纪裴看着他笑,虽不知道薛矜在笑什么,脸上也跟着有了笑意,他抓着薛矜的手腕,将他带到怀里,问道:“你说这么多,天冬哪里能记得住,回头再误了你的事。”

薛矜笑得喘不上气,“你真是个傻子,我哪儿能指望一个武夫去买糕点,这些话我早交代给柳芽了。”

“那方才你又为何说忘了嘱咐。”纪裴越发不解了。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一根筋。”薛矜贴在纪裴怀里,用手薅了一把纪裴的头,“你没瞧见你那个蒋统领听到柳芽的时候,整个心都飞走了吗,我这是在给他制造机会呢。”

纪裴惊道:“难道,他们?”

薛矜点头,把此前他们二人的故事给纪裴讲了一遍,讲完后,抱着纪裴的胳膊晃了晃,“当初我说撮合他们俩,你说我乱点鸳鸯谱,现在怎么样?”

纪裴笑着掐一把薛矜的脸,“还真让你梦想成真了,既然他们彼此都有意,回头我们就为他们做个主。”

“不急不急。”薛矜道,“我还要观察观察蒋天冬呢。”

纪裴将薛矜抱起来,分开腿坐在自己身上,顺手就解开了薛矜的衣带,手滑进去,在腰上用力一掐,故作狠意道,“我带出来的人,你还不放心?”

薛矜被掐的软了半边身子,腻腻的歪在纪裴身上,攀着他的脖子就要亲他,“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招惹我,白日宣淫,你小心被侯爷知道!”

纪裴却仍往里摩挲,含住薛矜的唇,“我欺负自己的世子妃,谁敢说嘴。”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透过窗子照进书房,又变得暧昧旖旎,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有小厮在外面回话,说是柳芽求见。

薛矜还以为她是为了和蒋天冬的事,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和纪裴出门来到沉风阁,却见柳芽脸色阴沉,眼睛肿肿,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薛矜一下子急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柳芽一见到薛矜,又忍不住哭了,柳枝在旁边回话道:“回少爷,没人欺负柳芽,只是她方才出门买东西,听了许多闲言碎语,气不过,回来哭了一场。”

“什么闲言碎语?”薛矜问。

柳枝抬头窥一眼薛矜,又看看纪裴,不敢说话,薛矜见她们支支吾吾的,更是着急,骂道:“到底听见什么了,还不快说出来,就知道回来哭!”

柳芽这才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外头的人,都说少爷您手段残忍,刚进府一年,就先后害死了两位姨娘,还说……还说少爷善妒,脾气大,不容人……”

薛矜听后也气的不轻,撸着袖子就嚷嚷,“谁说的!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纪裴拉住他,对柳芽和柳枝道:“行了你们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柳芽和柳枝退下,薛矜仍是气不过,就想出去一探究竟,纪裴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来,叫来葫芦,冷着脸,沉声道:“你出去查查,是谁在外头嚼舌根,把那些最先说闲话的寻个由头交给京兆尹,我看他们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葫芦忙依言去办,薛矜叫道:“光交给京兆尹怎么够,他们这么污蔑我,我定要打的他们站不起来,你干嘛拦着我,你的姨娘怎么就都是我害死的了,气死我了!”

纪裴看着情绪激动的薛矜,伸手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此事都是我不好,我会给你补偿。”

“怎么补偿?”薛矜仰头问。

纪裴摸摸他的脸,看向他的眼睛,含情道:“当时成亲,我并不知情,也没有出现,是你一个人完成了整个婚礼仪式,这对你来说也不公平,我早该给你补一个正式的婚礼,等过两日皇上的寿诞过了,我亲去你家提亲,给你一场浩荡的婚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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