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刚才没忍住

没想到药盒会这么快被发现,陈洛愉伸手就想抢,陈飞麟由着他,只在他把东西藏到身后时问道:“你想瞒着我的理由是什么?”

陈洛愉低着头,由于微微躬着身,模样显出了几分无助。就在陈飞麟想着是不是不该问得这么直接时,他说道:“那你瞒着我的理由又是什么?”

陈飞麟回答:“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其实你早就不信任我了,对吧。”

陈洛愉一点也不退让地问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话,明明造成这一切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他。

昨天在沙发上坐了一天,他想通了很多事。

或许刘丽亚只是在代替老天惩罚他,所以他也没资格去质问刘丽亚为什么那么做,因为他应该承受这一切。就连陈飞麟不再信任他,不肯再轻易原谅他都变得很合理了。

任谁处在他这种位置上,都不配得到原谅。

这些道理他懂,他真的都知道。

“我没有不信任你。”陈飞麟说道,“如果不信任,在你同事叫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陈洛愉睁大眼睛,一句“什么”才问出口就被打断:“他在你这待了一夜,早上他在阳台看到我,直接叫我‘陈飞麟’。”

“我相信你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但昨晚你喝醉了。”

陈洛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坐直身体,急道:“不是,他真叫你陈飞麟了?!你没听错?”

“他只说了我的名字就回屋里了,我过来敲门,他说你喝醉了把他当成我,和他说了很多话,但他不肯说具体内容。”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陈飞麟顿了顿,这个问题现在说出来其实不太合适,但还不等他改口就听到陈洛愉着急解释:“他不喜欢!他以前谈过女朋友!”

“我不记得你说的这些,我昨晚,昨晚是因为,”陈洛愉满脑子都是不能再让陈飞麟误会自己的念头,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昨晚去给科里的宋主任践行,要敬酒我才喝多了,但我不记得有把他当成你啊!”

陈洛愉摇着头,说完以后又有点懵。其实他不太确定自己说的话,因为他只记得坐赵俊凡的车回来,然后呢?到家楼下他好像就睡着了?

他有说话吗?还说了很多?他都睡着了怎么能说话?!

可如果不是他说的,赵俊凡怎么会知道陈飞麟的名字??

捏捏他的肩膀,陈飞麟安抚他道:“先冷静下来。”

“没法冷静啊!”陈洛愉激动地推开陈飞麟的手,“你等下,我马上打给赵俊凡问清楚。”

陈洛愉说完就去裤子口袋里掏手机,结果摸了个空,想到可能在卧室里,他站起来,还没迈出一步就被陈飞麟拉回怀里。

陈飞麟的手在他脑后抚着,右手圈住他的腰,道:“洛愉,冷静下来。”

陈洛愉双手撑在陈飞麟肩膀上,手指紧握成拳,随后松开五指,抱住陈飞麟的脖颈,把脸贴在衣领间。哪怕感受着陈飞麟的体温,他的心还是很慌,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陈飞麟的左手也伸下去抱他:“没有,你先别着急,这么激动我们没办法好好沟通。”

陈洛愉点了点头,缓过一阵后,他抬起脸看着陈飞麟:“我还是先打个电话。”

“好,”陈飞麟放开他,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陈洛愉回到卧室,在昨天脱下来的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立刻打给赵俊凡。

赵俊凡正在开水间跟护士闲聊,陈洛愉让他去方便说话的地方,他就猜到陈洛愉想问什么了。等走到安全通道里,果然听见陈洛愉提起陈飞麟。

既然知道陈洛愉在吃药,赵俊凡就没有再说会让他着急的话,把昨晚发生的事都交代了,只是没提关于他想做的部分。

陈洛愉站在床边,越听心越沉,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后颓丧地蹲下来,用左手捂住脸。

他竟然,竟然真的干了这么蠢的事……

“我说这些是不想你有精神负担,你压力太大了,等你中午来医院我们再谈谈,你不能这样下……”

赵俊凡的声音继续从电话那头传来,明明就在耳朵边上,他却觉得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就被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取代。

他紧闭眼睛,抵抗着这种熟悉又刺耳的噪声。但无论他怎么咬紧牙关都没用,那声音好像要把耳膜都击穿,哪怕他很用力地敲打脑袋也停不下来。直到一只手拉住他的手,手机也被拿走。

不理会还在继续说话的赵俊凡,陈飞麟按了挂机键,把水杯递来让他喝几口,他却不肯抬头,随后就听到他哽咽着说:“对不起。”

“我又做错事了,对不起。”

“我不该喝酒……是我的问题。”

“洛愉。”

“以后不会了。”

“我会让他别说出去,他这人懂得轻重,不会乱说的。”

“洛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我……”

“是我太蠢了,但我平时也不这样的,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醉过了。”

“我……”

陈洛愉快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而再地把事情搞得如此糟糕。陈飞麟已经够不待见他了,现在他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陈飞麟肯定很后悔吧。

后悔再次遇见他。

一只手伸过来抬起下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很柔软,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等他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时,陈飞麟的舌头也伸过来了。

睫毛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蹲久的双腿一阵发软,他瘫坐在地,紧贴在一起的嘴唇因为这个动作而被分开,陈飞麟却追了过来,前倾上身把他困在床沿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扣住他的后脑。

那人的舌再次侵占了他的口腔,这是已经太久都不曾感受过的亲密触碰。他不禁闭上眼睛,耳鸣声在不知不觉间弱了许多,其他的感官却鲜明起来。

脑海中近乎一片空白,只有一道瘦高的身影立在光的尽头。那道身影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心上,从看不清到越来越靠近,从够不着到站在了他的身边。陈飞麟向他伸出手,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仿佛都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温柔,又那么地让人着迷。

如果他是在做梦,可不可以不要醒来?

比起他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陈飞麟则是把他的反应都看进眼中,也确定了他对自己的感情还和从前一样。

他们都没有放下过彼此,哪怕从记忆中被抹去,哪怕失去了自由,哪怕长达五年多的音信全无。

眼眶的温度越来越高,陈飞麟也闭上了眼,缠绵的吻在逐渐攀升的体温面前有了失控的迹象,陈洛愉发出了舒服的喘息,原本只是单方面地承受,很快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陈飞麟给予更多。

但在他主动勾上陈飞麟的脖子,身体想要往前推倒陈飞麟时,那个人却停了下来,重新拉开距离。

他有些懵地看着,看陈飞麟嘴角挂着没来得及咽下的水渍,看那人眼眶猩红喘着气的样子。他又靠过去,嘴唇还没碰到就被陈飞麟偏头躲开了,那人的手臂缠上他的腰,把他紧抱在怀中,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说:“缓缓。”

缓?

缓什么?

他张口想问,一幕旧时的相似画面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他顿时明白了,却有了更强烈的不真实感。

陈飞麟这是,跟他接吻到有反应了?

怎么会……

这个人对他依然还有欲望吗??

他们,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激动的情绪如同开了口子的河岸,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陈洛愉的肩膀又开始发抖,陈飞麟却在这时说道:“抱歉。”

他一开口就是道歉,陈洛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次怔住了。好在陈飞麟接着说:“刚才没忍住。”

陈洛愉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陈飞麟。

没忍住……所以刚才陈飞麟是真的主动想吻他?

像是吞了一根鱼刺卡在心口不上不下,陈洛愉觉得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的他在庆祝自己对陈飞麟还有吸引力,另一半的他却觉得难受,没想到到了这种境地,陈飞麟还是肯原谅他。

腰间的手臂再次松开,陈飞麟说:“先起来吧。”

陈洛愉点着头,在陈飞麟的搀扶下坐回床沿,陈飞麟把地上的马克杯递给他,看他把温水都喝完了才问:“冷静下来了吧。”

他不好意思地点头,陈飞麟说:“赵俊凡在电话里怎么说?”

握着已经空了的杯子,陈洛愉坦白道:“我是把他错认成你,但我也没说什么,只叫了你的名字,然后他知道我跟你分手了。”

陈飞麟还在等他继续说,他却是已经说完的表情,陈飞麟疑道:“没了?”

“没了。”陈洛愉故作镇定地看着陈飞麟,其实他昨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隐瞒了自己又哭又闹的丢脸模样罢了。

“那他之前知不知道你隔壁租的房客叫什么?”

“不知道,”陈洛愉赶紧解释,“这你可以放心,从我知道林超就是你以后,我没跟任何人提过。”

陈飞麟的眉头松开又皱起,对于这个赵俊凡,他没有什么接触和了解,不过现在既然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名,就不能再继续住这了。

他用手肘撑着膝盖,一个个手指关节按过去,表情严肃得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一旁的陈洛愉又有了不安的感觉。

拉了拉他的袖子,陈洛愉道:“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俊凡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他平时爱开玩笑,不过为人还是很靠得住。”

“我中午去医院会跟他交代清楚,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陈飞麟转过来,陈洛愉看着他的眼睛,本来想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有底气,结果反而被他盯得有点心虚了,不禁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陈飞麟问:“你跟他很熟?”

“嗯,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他是赵老师的儿子。”

“赵老师?”

“就是我们急诊的行政主任赵韫儒,那年我在协和实习,他还是协和急诊的副主任。”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没有过多交流过各自的实习情况,主要是他和陈飞麟都属于在彼此的专业上有把握的一类人,通常不会把工作的辛苦和问题带回家。

之前老吴调查赵韫儒的时候有摸过底,只是陈飞麟没想到跟陈洛愉关系很好的人就叫赵俊凡,是赵韫儒的儿子。

虽然赵韫儒的底细暂时干净,但是现在被他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陈飞麟觉得不能冒这个险,而且现在陈洛愉也牵扯进来,他必须先保证陈洛愉的安全。

见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陈洛愉紧张道:“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

“不是,”陈飞麟坐直身体,肩膀和他齐平,“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要冷静,可以吗?”

陈洛愉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可以。”

看着他的脸,陈飞麟其实很不舍做这个决定,不过事已至此,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只好低声道:“602的房子租了三个月,接下来的时间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你就继续正常上下班,不要去管602的情况就好。”

陈洛愉一把拽住陈飞麟的袖子:“你为什么不会再回到这里?!”

陈飞麟没有马上回答,在他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安抚陈洛愉时,陈洛愉说道:“是不是因为赵俊凡认出你了?”

“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事这么神秘?”

陈飞麟的嘴唇动了动,仍旧是没有话说出口。打量着他眼中的欲言又止,一个模糊的念头忽然窜上了脑海。

那是之前的陈洛愉都没有去细想的一块。

他曾经猜过陈飞麟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所以才需要改名换姓。但是以他过去对陈飞麟的了解,这个人是满心向往毕业后能进入公检法系统。重逢至今,虽然他们之间有了几年的生疏,但是他能感觉到陈飞麟还是当年那个从公大走出来的样子,身上那种让他觉得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变。

如果不是做坏事,又需要隐姓埋名,还可以提前出狱,现在一被别人发现就要离开……

结合这些条件,一个曾经只在电视情节里出现过的词汇跳到了陈洛愉眼前,他抓着陈飞麟袖子的手指都不自觉扭曲了。

“哥,你是不是在做……”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许多,那两个字像粗糙的砂纸,狠狠摩擦过喉咙脆弱的血肉。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飞麟捂住了他的嘴,提醒他道:“我什么也没做,别乱想。”

陈洛愉“唔”了一声,想拉开陈飞麟的手说话,陈飞麟却在这时掏了口袋。看清屏幕上的来电名字后,陈飞麟放开他的唇,示意他先别说话。

电话是曹嘉打的,让陈飞麟过来之前再带点东西,陈飞麟一一应下,目光不时地看一眼陈洛愉。陈洛愉的脸色不好,但很安静地坐着,直到结束了通话也没动过。

捏了捏他的膝盖,陈飞麟起身道:“先这样吧,我得走了。”

“等等,”他拉住陈飞麟的手,神色不安地问:“这个曹嘉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孩子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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