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绯闻

战逸非出了机场,电视台的人派车来接,直接带他去见了总编室主任与那个明星真人秀节目的总导演。唐厄与湖南卫视的一个新晋女主持也在,两个人年龄相似,外貌匹衬,贴面热聊的样子宛若情侣亲密。

领导慈眉善目,一副内庄外儒的学究气质,导演看上去就心思活络,一点不像他自己标榜的那种“艺术家”。几个人坐一起吃宵夜,不侃娱乐八卦,只聊时事政治,战逸非听得无聊透顶,低头玩起了手机。

打开手机相册,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旁落妹妹之手,留下了许多女孩的自拍,一连看了几张,全是鼓腮、瞪眼、嘟嘴的非主流,战逸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打算全部删除。

然后他就看见了与先前风格截然不同的一张照片。

该是公关部的例会,也该是偷拍的。

方馥浓一身骚包粉红,叼着烟,坐在办公桌上给属下们开会。

第二张像是被偷怕的人发现了偷拍者,粉红男人转脸正视镜头,眼神浮浪,还撅起嘴唇抛了个吻。

战逸非真的笑了,两张照片看得他心情极好,一时间都忘了自己人在哪里。

唐厄咳了一声,趁人不备朝一直入不了戏的战总瞪了一眼。

就像被监考老师抓包的考生,战逸非有些悻悻地收起手机,又把注意力投回了餐桌上。他烦透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饮宴应酬,澳洲留学几年,虽没学进多少企业管理的知识,但有一个理念深入骨髓——外国人喜欢直来直往,行则行,不行则止,他们不爱环桌而坐,夸夸其谈,酒过几巡了还没正式进入主题。

实在忍不了了就单刀直入,觅雅总裁又一次提及如何与湖南卫视合作,可这几个资深媒体人太极打得漂亮,笑着给他斟满了酒杯,“今儿只喝酒,只交朋友,不谈工作上的没劲事情。”

一再被人搪塞,战逸非已然不悦。沉着脸,不再说话,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工作怎么就没劲了?应酬你们这些人才没劲!

唐厄朝情人靠过去,悄悄在桌子底下伸手,拧了一把他的屁股。

导演总算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朝着唐厄露出谄媚一笑:“小唐啊,这个节目收视率怎么样还得看你,我们去请过莹姐,可莹姐提了要求,如果不能和你在节目里传绯闻,这节目她就不上了。”

这个“莹姐”绝对是天后级,一部电影就红遍了东南亚,随后“演而优则唱”,一直红了二十年。前不久刚刚高调过了她四十岁的生日,明星大腕纷纷捧场,记者粉丝也齐齐助兴,说是普天同庆亦不为过。莹姐身材惹火童颜不老,不过网传她改过身份证,真实年龄已经过了五旬。

即使红了二十年的天后也怕被后浪拍死在娱乐圈的沙滩上,除了要靠当红“小鲜肉”替自己炒作,莹姐提出这个要求显然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她演艺生涯的巅峰是武则天,而今看见这“难得莲花似六郎”的唐厄就难免要入戏。

提及那个女明星,唐厄嘴上一口一个“女神”、“前辈”,其实内心也嫌弃得要死,别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也犯不上和这样一个结婚离婚数度的老女人传绯闻,但他演技最好的时候就是面对厌恶的人还能笑脸相迎——这点还得多谢方馥浓。

反正这个绯闻一旦传起来,被群起围攻“老牛吃嫩草”的一定是那个女人,自己的人气只增不减。

“莹姐一直是我的女神,作为晚辈,实在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她讨教,只是……”唐厄刻意顿了顿,转脸去看战逸非,一脸邀功似的得意。

战逸非没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倒是节目总导演深谙其中原委,当即表示,现在的娱乐节目为了迎合观众喜好只得流于趣味,他们只是希望唐厄配合炒作,不需要真的发生什么。

“小唐你就答应吧!”那个新晋女主持疯疯癫癫喊起来,一出道就被诟病主持风格模仿谢娜,平时说话却尽往“胸大无脑”上靠,“咱们是闺蜜,你怎么也不能抛开你的闺蜜去浙视啊!”

唐厄不回答,只是一味好看地笑,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哄抢争执之感,好像以往的遭遇都为了今日的扬眉吐气。

合作没谈成,也没谈不成,中国人的办事风格就是前戏做足,射不射看钱、看权、看人情。宵夜结束,托尼开车过来接俩人回酒店。唐厄戴着眼镜先往停车的地方走,没走几步又转回头去牵战逸非的手,两个人嘴对嘴地亲了亲,唐厄表现得十分主动,战逸非马马虎虎迎合一下。

战逸非靠在车后座上,半闭着眼睛,派遣这些天的疲累。

唐厄今天出奇地有兴致,侧脸看着情人的俊俏轮廓,一翻身就坐在了他的身上。

干我吧。

宽大的SUV太适合情侣苟合,他用下身使劲蹭他,咬他的脸颊与嘴唇,“干我啊。”

战逸非没反应,只是借着不断扑入车厢的灯火凝神注视唐厄的脸。

什么东西吹过了那都是皇帝的新衣,一群人竭力鼓吹营造氛围,另一群人就深怕落于人后惹人耻笑,文学、艺术、一个杂种的皮囊乃至被菜场大妈围抢的白菜都有被过分高估的可能。

唐厄能火成这样,与他的公关团队也密不可分。无论是天涯猫扑,还是豆瓣微博,唐厄从来不被定义为“演技派”,这就让他那些糟糕的表演有了不被指责的借口。网络公关竭力给他编段子、造声势,一笑而过的人们渐渐记住一句话:有这样一副皮囊的人你还要求他有演技是不是贪心不足?

话糙理不糙,唐厄确实好看。战逸非细细审视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轮廓,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交媾之情,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的确是好看的。

“太累了吗?”唐厄仍然坐在战逸非的腿上不肯下来,与他脸贴脸地说话,“那我们回酒店再说,你别动,我来伺候你。”

这个男孩笑起来牙齿好白,眼睛明亮,任谁都没法对这张脸发火。

“小唐,你很漂亮。”

漂亮这话他打小就听,听得腻歪,可战逸非却从没这么认真地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你很漂亮,这么夸一个男人也许不合适,但你真的很漂亮。”现出少有的温柔倦容,战逸非轻轻抚摸唐厄的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可你想没想过,你本可以在你最漂亮的年纪去做一些更漂亮的事情,让自己活得漂亮一些?”

唐厄微微一愣,战逸非的话让他不太高兴,快速反应回击道,“我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漂亮的,那些傻乎乎的粉丝光是看见我就又哭又笑,又跳又叫,我收到的礼物数都数不尽,扔都来不及。还有,刚才电视台那些人,你也看出他们对我有多巴结,多尊敬。只要我愿意,一转身就可以接十几个千万级别的代言,这个社会人们对‘成功’对‘漂亮’的定义不就是这样么,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更漂亮了?”

“娱乐圈漂亮的男孩太多了,你的粉丝可以很专一,也可以明天就为了一个新人抛弃你。而电视台那些人根本就是利用你,他们的巴结与尊敬只在于你可以给他们带来收视率,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前途与发展,为了收视率他们同样可以毁了你——”

“你这是危言耸听!你最近心不在焉,以为我没发现?”

战逸非适时闭嘴,对牛弹琴般的争执挺没意思,他想了想说,“小唐,我有一个建议……送你的房子我不会要回,但可以算作你对觅雅的投资,而我给你对应的股份。这样一来你每年不仅可以拿到相当比例的分红,等到觅雅上市那天,你还会获得非常可观的、乃至百倍以上的回报。”

唐厄算不过来这笔账,沉着脸不说话。

战逸非向唐厄讲了讲觅雅的发展规划,当然也是掐头去尾,粉饰不少。然后他的眼神愈加显得温和,轻捧着唐厄的脸,继续说下去:“如果我只是想募集资金,我大可以找别人而不是找你。我不是求你,而是希望你眼光放长远一点,一个人的好时辰太短了,没人只靠一副漂亮皮相就吃一辈子。”指尖擦过对方的眼睑,“因为一直都喜欢你,才不想看见你有一天老无所依……”

果不其然近墨者黑,跟方馥浓混久了,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战逸非自己都没想到,觅雅能不能上市照目前的形势看来绝不容易,可他在诓他,还诓得那么真情实意,那么天理昭彰。

他现在需要一大笔钱,这样即使替方馥浓还了债,觅雅的营运也不会陷入僵局。

唐厄花钱大手大脚,虽没多少积蓄却有些不劳而获的不动产。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乍听之下好像不亏,但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托尼替唐厄打理个人事务这么些年,也觉得这家伙理财头脑基本没有,坐吃山空,这么恣意消费自己的美貌总不是个事儿。托尼比唐厄多了个心眼,榕星集团毕竟发展了那么多年,一度也是省级纳税大户,现在面临的转型困境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再怎么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壮,总是好过刚刚起步的觅雅。

趁着红灯停了车,托尼回头看了后座上两个男人一眼,笑嘻嘻插了句话:“战总,咱么小唐也不差钱,如果他答应了主要还是为了支持你的事业。觅雅本来就是榕星的子公司,你看是不是这么着?等湖南卫视的事情谈妥,我和小唐抽空跟你去一趟江苏,咱们实地看一看,投资榕星也一样嘛!”

听这意思是嫌弃觅雅没前途,狮口一开便想要榕星的股份。战逸非心里冷笑:柿子捡熟的摘,这奴才倒比主子精。

经对方一提醒,战逸非倒想了起来,自己手里还有这么点东西。

他确实有一部分榕星集团的股份,但不多,还多不过战圆圆。这些股份不是来自父亲战榕,而是来自死去的哥哥战逸文。战榕对这儿子似乎还处于评估阶段,一直都没真正认可。

即使觅雅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动这些股份,因为从哥哥留给自己那天开始,他就把这笔钱算在了侄子战喆的名下。薛彤这个挥金如土的妈妈不太靠谱,他打算等侄子长大了就交给他本人。

然后现在顾不得了,战逸非点了点头:“好,等这里的事情谈妥,你跟我回一次老家。”

听见情人许诺,唐厄稍松了口气,这么大的决定一时半刻他做不了,跟着战逸非出去玩一次也好。车子重新启动,他又倾身靠过去,贴着战逸非的脸亲了又亲。

一辆不起眼的金杯一直跟着他们的车,车上的娱记是被电视台叫过来的,拍到了唐厄上车前与战逸非接了吻,还等着再拍他们下车时的亲密画面。

过两天各大媒体铺天盖地就能看到一条新闻:《唐厄再传断背疑云:密会神秘帅哥贴面拥吻》。

把唐厄推上风口浪尖,那档明星真人秀节目自然也未播先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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