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医院。
夕阳余晖逐渐从天边灼烧而来，几乎染红了半边天际。
商屿墨眼睫微微抬起，目光越过马路，看到对面嚣张地停着一辆科技感十足的银蓝色跑车。
极为眼熟，毕竟是他上周新提的。
听到秦望识的话，男人眉目依旧如往日般清冷淡漠，语气平静：“哦，或许是同一架。”
一秒。
三秒。
十秒。
“哈哈哈哈哈。”
秦望识倏地大笑出声，“如果是同款，那说明我跟女神是天定的缘份呀，连断了的尾指骨都是我们缘份的见证。”
“你说是不是？”
恰逢人行道红灯变绿。
临走之前，商屿墨难得善心大发，提醒了句，“建议你去耳科做个诊断。”
同一架和同款，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词，都能听错。
秦望识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识捂住耳朵，满脸惊恐：“我艹，我是得了什么严重耳疾了吗！”
他一点都不怀疑商屿墨在医术上的造诣，能被他开口提醒自己有病，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商屿墨背对着他晃了晃病历夹。
径自穿过马路，上了那辆嚣张跋扈的跑车副驾驶。
宁迦漾特意开了这辆扎眼的车，好让商屿墨下班第一眼就能看到。
等人期间，她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刷微博，唇角无意识地翘起，被微博评论逗笑。
作为微博热度top女明星，宁迦漾一发微博，不到一小时，评论便破万。
「一碗饭：哈哈哈哈哈哈哈，骨头架子：从来没这么好看过，谢谢」
「Jaki：小仙女老婆不是一般人脑回路，竟然给人骨打扮hhhh」
「福星许：仙女打扮的骨骼模型堪称艺术」
「……」
因为宁迦漾关注度极高，有什么动静，她的名字便能窜上热搜。
相较于她微博粉丝们调侃的言论，热搜下的评论尖锐多了，每句话都带着攻击性——
「不敬业的女明星又为复出营销啦。」
「既然不热爱演戏，你为什么还不退出娱乐圈。」
「听说你被封杀啦，真是太好了呢，以后别出来恰烂钱了，微笑jpg」
「……」
宁迦漾眼睫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商屿墨就是这个时候打开车门的。
入目便是一袭黛青色薄绸旗袍的女人，正慵懒地坐在真皮座椅上，一双纤嫩的长腿从侧摆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娇润欲滴的红唇轻勾着，似是嘲弄般。
极致靡艳的旗袍美人与清冷科技感的银蓝跑车，勾勒成一副极具冲击力与张力感的画卷。
尤其是美人一抬眸，睫毛微微上撩起来，原本极致的艳色瞬间染上几分无辜的勾人感，丝毫不吝啬漂亮的笑容：“下班啦。”
变脸之快，让人怀疑刚才一闪而逝的嘲弄是幻觉。
商屿墨淡淡看她眼，觉得今日来接他的商太太很赏心悦目。
修长指骨似是漫不经心般沿着脖颈扯松了领带，顺势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明明是极为蛊惑的动作，偏偏他鼻梁上架着的淡金色细边眼镜透着股禁欲意味。
宁迦漾忽然俯身压过来，馥郁的清甜香气顿时覆盖了男人身上清冽气息。
商屿墨露出来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下，没动，任由她动作。
下一刻。
宁迦漾将副驾驶的安全带扯了过来，亲自给商屿墨扣上。
清脆一声响。
她很满意地拍了拍男人的胸口：“好了。”
透过薄薄的镜片，商屿墨看到薄绸旗袍将她玲珑曼妙的身躯描绘的清清楚楚，腰肢纤细，往上拥雪成峰。
略一顿，他恍若随意，将高挺鼻梁上的细边眼镜摘下，偏淡的嗓音说出第一句话：“开车吧，先去趟科学院。”
这调调。
宁迦漾眨眨眼睛，不可思议道：“我是你司机？”
她都这么明示了，这狗男人还真把她当司机使唤？
商屿墨薄唇啜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指骨曲起，敲了敲方向盘：“哪个司机开七千万的跑车乱跑。”
宁迦漾想要罢工了。
不过，‘忍辱负重’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不就是司机吗，不想当司机的仙女，不是成功搞到地狱级难度的好仙女。
然而商屿墨的下一句，差点又让她平复好的心态崩了。
他云淡风轻问：“忘记怎么发动车子了？”
呸！
狗男人，竟敢小看‘车神’。
……
卧室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将空气都晕上浅浅的旖旎氛围。
晚上九点。
商屿墨提前处理完工作，回到主卧时，视线在梳妆台前护肤的美人略停了秒。
宁迦漾身上披了件宽松丝滑的睡袍，正弯腰将掌心的护肤品往腿上涂抹均匀，她动作不紧不慢，普通的护肤流程，被她做出了仿佛烙印在骨子里慵懒，举手投足都像是带着小钩子。
商屿墨神色自若地取了睡袍进浴室。
十五分钟后，宁迦漾正准备涂第二遍身体护肤品时，浴室门开了。
商屿墨带出一室热腾腾的水汽，黑色的真丝睡袍随意系在腰间，灯光下，肌肉线条清晰分明。
他径自关闭了那唯一亮着的壁灯。
偌大的房间，陡然陷入黑暗之中。
视觉短暂消失，其他感官却更加敏锐。呼吸间的馥郁淡香越发浓郁，满溢出胸腔。
宁迦漾猝不及防，指尖还有没涂完的护肤品，下意识惊呼了声：“你干嘛？”
没等到回答，忽然身后一双修劲有力的手臂环了过来，随之而来是男人长指扣进她滑腻的指尖，将残存的护肤品涂抹均匀。
宁迦漾刚想挣扎，怪他涂得位置不对！
这里她都涂过两次了！
随即。
整个人被横抱起来，伴随而来是男人克制压低的磁性嗓音：“还有17次。”
宁迦漾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仰头看向男人如玉雕的下颚，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疏离，被浓稠如墨的夜色如数藏匿，只留那张动人心魄的瑰丽欲颜。
宁迦漾忽然发现，她收藏的那些玉雕品，不及商屿墨的分毫。
这才是全天下最想让人珍藏的玉雕。
就这么失神的半晌，她已经陷入柔软如云朵的床被之间。
大脑开始运转，想到即将到来的17次，宁迦漾抵着他胸口的两只手忍不住抗拒，“等等……”
商屿墨探身从床边柜拿出一盒崭新的小方盒，动作慢慢地拆着。
与她对视几秒，难得退让了步：“今晚用这个，两次洗一次澡。”
一般来说，他们每次都是为了完成备孕KPI，所以基本不用这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
宁迦漾趁机钻进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紧张问：“三次洗一次？”
“两次。”男人话落，薄唇便覆了上来，不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后来，宁迦漾被他吻住，呼吸间全是让人着迷的心悸。
她艰难地偏过头，眼眸不知何时，已经染上潋滟水色，从唇间溢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那今晚就，两次。”
男人没答，反而用他那双被誉为‘神仙手’的长指悬在她纤细敏锐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唇间，不紧不慢地描绘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有几百亿。”
唔……
宁迦漾眼尾沁出生理泪珠——
狗男人，凭什么强行还债，债主不想要钱了！！！
……
……
不知过了多久，宁迦漾觉得自己吃大亏了，双手勾着商屿墨的肩膀胡乱地问：“你的仙女老婆牺牲这么大了，你还不帮忙解决江导吗？”
商屿墨：“专心点。”
宁迦漾不配合：“到底帮不帮？”
半晌。
男人按住她，素来清清淡淡的嗓音染了低哑：“别动，我考虑考虑。”
……
宁迦漾醒来时，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用力碾过，骨头都散架了。
大概还不如衣帽间沙发上那骨头架子结实。
她跟商屿墨原本的夫妻生活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为了完成夫妻任务。
但昨晚不同，却更像是烙印进骨髓的厮磨。
月白色的真丝薄被悄悄掀开个小小的口子，宁迦漾伸出纤细的手腕，摸索着从床头拿到手机，一看时间，上午十点半。
动动脑子，便猜到商医生已经上班。
这次没去送人，可不是自己的懈怠。
宁迦漾顿时把心放下了，忽然想到临睡前与商屿墨的对话，她迅速调到微信页面。
小浪花漾呀漾：【商医生，别忘了昨晚答应我的事。】
直接当商屿墨说的‘考虑’两个字不存在。
等了几分钟，宁迦漾手都有点僵了，她又敲了几个字过去：
【医生不能说谎！】
宁迦漾翻了个身，趴在软乎乎的枕头上，白净如珍珠般的小脚一翘一翘的，格外悠哉。
她举着手机等了半小时，还是没等到回复。
眉尖轻轻蹙起，下意识想：难道今天有手术？
最后发了条：【今晚我接你下班】
而后拾起丢在沙发上的睡袍，懒散散地披着往浴室走去。
持续到医院下班时间，宁迦漾都没收到回复。
她也没在意，毕竟医生，忙起来不看消息也正常，所以照常去医院接他。
昨天开了辆炫酷的跑车差点引起围观，今天她从车库挑了辆低调点的车子。
谁知，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快要抵达医院前一个路口，忽然一辆红色的轿车从对面横冲直撞急刹车，吓得宁迦漾条件反射往左打方向盘避开，猛踩刹车。
“嘭”一声，车身侧着撞到了中间护栏上。
安全气囊倏地弹出来。
……
两个小时后。
宁迦漾恹恹地靠坐在医院病床上，左手臂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她运气好，撞到不严重，只是车门凹进来，擦到了半条手臂，幸而都是外伤，没骨折。
不过因为宁迦漾皮肤又白又薄，上面青紫痕迹显得格外让人心惊。
言舒处理好车祸后续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此时宁迦漾身边已经围满了小护士嘘寒问暖。
都是她的小粉丝。
宁迦漾还贴心地用右手给她们签名。
好不容易等病房空了，言舒心疼地捧着宁迦漾的手臂看了又看。
宁迦漾之前疼得麻木，现在刺疼的感觉密密麻麻的浮了上来，让她额角都冒出细密薄汗，却说：“幸好不会留疤。”
她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完美的皮肤留下任何瑕疵！
言舒没好气地吐槽那个酒驾的司机，忽然环顾四周：“你伤得这么严重，你老公呢，怎么没看到人影？”
毕竟宁迦漾是来接他的，现在距离下班时间都过去两个小时后，总不能还在上班吧。
宁迦漾精致眉间染了点倦怠，乌睫轻搭着：“电话打不通，可能在手术吧。”
就在这时，半开的病房门传来礼貌的敲门声，是一个抱着束花的年轻医生。
宁迦漾半阖的双眸轻轻睁开，认出来这位是她找商屿墨时，带路的那位神外医生。
显然，秦望识并没有认出摘下帽子口罩的她。
此时眼睛晶亮，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女神，打扰了，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我叫秦望识。”
言舒原本想要婉拒粉丝打扰。
却没想到，宁迦漾却开口：“秦医生请进。”
秦望识激动之余，并没有听出来女神的声音跟上次来找商屿墨的债主是同一个人！
“太打扰了，听说您受伤了，我来看看。”
他原本已经在下班路上，谁知值班同事说今天他女神受伤来医院，立刻掉头回来。
“没关系，你要签名吗？”
她刚才签了很多，还有几张。
想着毕竟是商屿墨同科室的同事，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秦望识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接过签名时，忍不住感叹：“可惜商神出差去了，不然可以让他亲眼见见我女神本人有多美多温柔！”
商神？
出差？
宁迦漾漂亮脸蛋上的表情陡然淡下来，红唇紧抿着，在炽白的灯光下，透着几分清冷冷的美艳。
秦望识就是个傻狍子，完全没意识到女神情绪变化。
以为女神就应该是这样高冷。
“你说的商神是你们医院的商屿墨医生吗？”言舒忽然问。
秦望识惊讶道：“没想到我院第一冷美人商神已经火到连娱乐圈的经纪人都知道了！”
“不过您别想了，商医生是不会进娱乐圈的。”
这是注定要推动祖国医学事业进程的神级人物，日后要名留青史的。
宁迦漾乌黑瞳色越发清冷，红唇勾起冷嘲的弧度，他今天出差，居然完全不跟她说一声，自己还傻乎乎地跑来接他下班。
秦望识离开之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安静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商屿墨终于回复的微信消息：
【不必接我，我去北城出差，为期一周。】
宁迦漾定定地看了几秒，而后指尖动了动，直接拉入黑名单。
接个毛线，没有以后了！
眼不见心不烦。
陵城国际机场。
前往北城的飞机上，商屿墨他们依旧在探讨即将面临研究的新型特殊病例。
直到讨论结束，才想起静音多时的手机。
宁迦漾发给他几条微信，与1个未接来电。
商屿墨随手回复了最近的那条。
想到商太太这几天的努力，男人指腹慢慢摩挲着微凉的手机边框，若有所思。
耳边陡然响起空姐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电子产品的声音。
商屿墨再次轻敲屏幕：
【江导那边，等我回来解决。】
点击发送后，随手按了关机。
并未注意到，屏幕卡顿几秒后弹出来——
发送失败的红色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