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柏寒知前脚刚走,杨溢后脚就往杨岁身边一凑,手摸起了下巴,又学起了名侦探柯南的经典pose,一针见血说道:“姐,这么多年,你喜欢的人就是这个柏寒知吧。”

还不待杨岁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杨溢就自曝式坦白:“我可在你的草稿本上看过哦,而且你放在书架上那封情书也是写给他的吧,没送出去吗?”

“”

一提到情书这件事儿,简直仿佛在杨岁的陈年旧伤上猝不及防又扎了一刀。

杨岁恼羞成怒瞪了杨溢一眼,想教训他几句,又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还觉得送情书是古老桥段,殊不知她也是过来人了,她又何尝没有用过这么古老的桥段呢。

高三那年,突然听说了柏寒知要转学,有人来学校接他。情书是早就写好的,只是一直都没有送,她想留到高考结束后再正式送给他,可他转学的消息将她所有的计划全都打破了,她知道柏寒知一转学,可能他们就不会再见面。

她曾经的胆怯和懦弱,被永远不会再见的恐惧打败,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向他表白。

不求任何结果,只为自己不留遗憾。

暗恋无疾而终无所谓,暗恋不见天光才最可悲。她不想自己的喜欢到头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让他知道就好。

然而那天,她追到校门口看到了Alice扑进了柏寒知的怀里。

那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暗恋终究无法窥见天光了。

一想到那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杨岁的心情就有点低落。如果说他们曾经在一起过又分手了,那柏寒知为什么会为了送她礼物而染头发呢,对一个女孩子如此的的宠溺和纵容。但是他却又说他没有女朋友。

所以他和Alice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杨岁摇了下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又没有任何身份去管。也更没有立场多问。

现在能和柏寒知像朋友一样相处,她真的已经知足了。

就算不记得曾经的她也没关系,只要能记住现在的她就够了。

“你是不是偷看了?”

杨岁收回思绪,指着杨溢,质问道。

“我可没有啊!”杨溢斩钉截铁,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我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侵犯别人隐私的人啊!我只是去你书架找书看到过,粉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个爱心,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情书。封面还写了什么遗憾之类的,这不就是没送出去的情书吗?”

“”

虽然事实是这样,可杨岁又被扎了一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没事儿啊,现在不是机会又来了吗!姐,你不要气馁,你现在可是个大美女好吗!”杨溢一拍杨岁的肩膀,信誓旦旦:“这个姐夫我认定了,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杨岁和柏寒知回到餐厅,菜已经上齐了。

杨溢没有先动筷子,而是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他们回来。

入了座之后。

杨溢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刚打算问问他们干嘛去了,甚至怀疑他们俩是不是背着他偷偷约会去了,然而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柏寒知,观察力细致的杨溢立马就察觉到了柏寒知已经换了衣服。

“柏哥,你刚去买衣服了吗?”杨溢好奇的问。

柏寒知抬了抬下巴:“嗯。”

杨溢仔细看了看,又问:“那你之前的衣服呢?”

没看到有袋子。

柏寒知轻描淡写:“扔了。”

杨溢:“”

他的表情先是从震惊,然后到石化,最后再到急切:“哪个垃圾桶,我去捡。”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人吗!连名牌衣服都是一次性的东西!

这个姐夫,他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帮姐姐追到!呜呜呜。

一说到这件事儿,杨岁就不好意思看柏寒知,耳根子到现在都还是滚烫的。

因为柏寒知刚才说的那句话。

身上有烟味,怕熏到她。

喜欢一个人时,总会因为对方很小很小的一个细节就产生幻想,猜测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不是对她也有感觉呢。

可能也不是吧,毕竟柏寒知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又绅士的人,他的教养是刻进骨子里的。他可能只是单纯的出于礼貌,怕身上的烟味会让她介意,所以才去买了衣服。

即便心里门儿清,可是吧,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去浮想联翩。

吃到一半,柏寒知的电话响了。

柏寒知拿出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后,眸光不由冷下来,他并没有接。点了拒接之后,将手机放在一旁。

然而刚放下,电话又打过来了。

杨岁无意间瞥了眼来电显示,就只有一个字——爸

柏寒知还是没有接,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挂了。

结果柏振兴颇有一种柏寒知不接他就一直打,打到他接听才罢休的架势。

挂了三四次之后,柏振兴还在打,柏寒知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他阴着脸,掩饰不住的烦躁。不过仍旧压着火儿,低声对杨岁说:“我去接个电话。”

杨岁点头:“好。”

柏寒知拿着手机走到餐厅外。

他们坐的位置在窗边,杨岁回过头正好能看见站在餐厅门口的柏寒知。

手机捏在耳边,能看见他立体的侧脸,似乎紧蹙着眉,透着点凌厉。

他的唇线紧绷着,随口启唇简短说了一两句话,之后便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走进了餐厅。

杨岁立马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吃饭。

柏寒知坐下之后,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杨岁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两个字,不爽。

杨岁想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心事重重的低头吃饭。

吃完了饭,三人离开了餐厅。

时间还早,不知道该怎么消磨。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于是就临时决定去看个电影。

电影在商场的顶层。

上了顶层之后,从手扶电梯处往影院走,有些远,要绕一大圈。

柏寒知的情绪一直都处于不佳的状态,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即便在外人看来,他面色如常,可杨岁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不高兴。

这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杨溢一直都在追着柏寒知问关于车的问题,柏寒知保持着耐心,一一回答,细心讲解关于他改装过的车。

这种话题,杨岁是插不进去的,她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身边,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

这时候,路过一家手工陶艺馆,玻璃墙挂了一排各式各样的陶艺品,色彩缤纷,造型也很独特。里面有人还挺多的,有几个家长带小孩儿体验的,也有几对情侣。

手捧着泥胚做造型时,直接表演了个翻车,泥巴甩了小朋友一脸。

杨岁忍不住笑了一下。

柏寒知注意到杨岁的动静,他侧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跟着她的视线朝手工陶艺馆看了过去。

他忽而停下脚步。

杨岁回过神来,也反射性停了下来,茫然的眨了眨眼:“怎么了?”

柏寒知抬起下巴指了指手工陶艺馆:“想玩?”

杨岁没想到柏寒知观察得这么细致,她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她笑着摇了下头:“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话一说出口,柏寒知就转身朝手工陶艺馆走:“那就去玩。”

“诶”

杨溢明显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连忙跟上了柏寒知,兴奋得很:“我也要玩!”

“”

无奈之下,杨岁只好跟了过去。

陶艺馆里很热闹,他们运气好,正好还剩下三个制陶转盘。

有专门的老师讲解和手把手教,杨溢已经先玩上手了,一开始自信满满,觉得不就是转个杯子出来,结果一上手,泥巴就不听使唤,做得一塌糊涂。

他手足无措的找老师帮忙。

杨岁和柏寒知坐在一起。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捏好一块专门用来练习的泥胚递给柏寒知。

目前店里总共只有四名老师,其他两名都在负责别的客人,只剩下这一个女老师负责杨岁和柏寒知,率先捏好柏寒知的泥胚之后就给他讲解以及示范了一遍。还没来得及给杨岁准备泥胚。

柏寒知将袖子撸到了手肘处,露出一节手臂,虽然瘦,但充满了力量感。皮肤白净细腻。

杨岁盯着他的手发起了呆,无论看多少遍,他的手都好好看,满足了所有手控党的幻想。

别说杨岁了,连女老师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你的戒指要不要摘下来?”杨岁想起来,提醒道:“会弄脏的。”

这枚戒指对他来说,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从高中就看见他戴着这枚戒指,一直戴到了现在。

柏寒知抬起手看了眼尾指上的戒指,没有任何犹豫的“嗯”了一声,随后将戒指摘了下来,如若珍宝般揣进了裤兜里。

柏寒知接过泥胚,放上了转盘,按照步骤,双手沾上了水。紧接着女老师开了转盘的开关,转盘运作起来,随后柏寒知的双手附上泥胚。

做杯子最简单,男孩子都手糙,柏寒知也没想做个什么独特的造型,像个杯子就好了。

女老师在一旁指导,提醒着可以开始捏形状了。

柏寒知刚一上手就出了错,女老师的小心思就藏不住了,她故意往柏寒知身边一凑,伸手过去,试图手把手教他。

“我来帮你吧,应该这样”

毕竟手把手指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女老师的手还没碰到柏寒知的手,他就立马抬起胳膊,身体也往后退了一点,躲开女老师的靠近,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不用。”柏寒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谢谢。”

他的拒绝让女老师很是尴尬,表情差点儿没挂住。

杨岁自然目睹了这一切,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女老师,发现女老师面红耳赤,却又极力保持着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杨岁抿起唇,垂下眼睫,掩饰着情绪。

明知道柏寒知不论走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一个人,但是看到有别的女生打他的主意,她还是会吃醋。

果然,没有身份的醋,最酸。

有另一个女老师正好有空闲,给杨岁准备了一块练习泥胚。

杨岁刚才已经学了一遍了,将泥胚放进转盘,手沾上水,正打算开始,这时候,柏寒知突然叫了她一声:“杨岁。”

杨岁看过去:“怎么了?”

柏寒知的手沾满了灰色的泥巴,可还是那样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他下巴一指面前的泥胚,慢悠悠说:“过来帮我。”

杨岁一愣:“啊?”

柏寒知笑了声,抬了抬眉骨:“跟我一起做。”

语气有点霸道,但也有点带着求助的成分。

杨岁:“”

实在是受宠若惊。

大脑都空了。

她很听话,稀里糊涂的坐了过去。

转盘再次运转,柏寒知的双手附上泥胚,杨岁迟迟没有动静。

柏寒知掀起眼皮,催促:“赶紧啊,愣着干嘛?”

杨岁吞吞吐吐的“哦”了一声,随后缓缓伸手过去,仔细看,她的手指都在抖。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联想到了刚才那个女老师说要帮他,手都还没碰到他,他就忙不迭躲开的画面。

有了前车之鉴,她自然不敢碰到他。

可转盘就这么点大,泥胚就这么点大,两个人一起做,就算杨岁小心避让,肢体碰触也在所难免。

好死不死,她的手指就剐蹭到了他的手背。

杨岁像触电了一般,立马闪开。

柏寒知见她那惊慌闪躲的样子,无奈的笑,戏谑道:“我的手是有病毒么?”

一旁的女老师:“”

内心腹诽:碰都还没碰到你就躲,我的手是有病毒吗!!

杨岁被他调侃得脸一红,她慌张的低下头,“不是就是我也不太会”

“没事,你的拇指按在中间。”

柏寒知握住了她的手腕,带过来,杨岁的手又开始发抖,她像被操控的机器人,伸出了拇指,戳进了泥胚的正中央。

渐渐的,一团泥胚随着运转,变成了一个杯子的雏形。

两人的手紧挨在一起,杨岁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头一次与他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杨岁现在哪里还有精力做陶艺啊,全部心思都跑到柏寒知身上去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瞥见他高挺的鼻梁,垂下的睫毛浓密,如同鸦羽。

杨岁的呼吸都不顺畅了,登时觉得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徒然升高。

她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

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于是杨岁开始绞尽脑汁想话题,冷不丁想到了柏寒知接电话那事儿。

憋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今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或许跟他爸爸吵架了?所以才会来找她。

柏寒知的目光移到了她脸上。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写满了关心。

柏寒知的嘴角微微翘起,眸子漆黑一片,带着几分散漫。

他意味不明的挑起眉:“本来心情是挺不好的,现在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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