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对清乾隆青花缠枝莲纹书灯能以这么高的价格卖出,全都是云舟的功劳。
作为成对的瓷器,单只其实并不好出手。
50万收购,吴掌柜以为能卖到60万就不错了,没想到经过修复之后,价格直接翻了4倍,并且三天之内就被客户买走了!
简直如做梦一般。
他明白,普通的修复绝对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一眼能看出的修复就如同一眼假的瓷器,没有太大价值。
但是,他仔细查看过这对书灯,即使有这么多年古玩经验的自己,都看不出丝毫的修复痕迹,那么这种修复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在这之前,吴掌柜只听说过一位能够达到,那就是华国第一修复大师——冯大师。
据说对方的修复能力出神入化,哪怕是博物馆的馆长都检查不出一点瑕疵。
可是冯大师专精瓷器修复五六十年,而眼前的青年才20出头,如何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云舟确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修复好了这只书灯,哪怕用紫光灯照射都看不出与真品的差异,足以被称为大师级别的修复!
花高价购买的老客户都不觉得有什么,他哪里会有异议。
一对青花书灯转手赚了190万,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珍宝阁作为S市最大的古玩店,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自然不能亏待云舟。
吴掌柜向老板说明情况之后,将80%的利润都分给了对方,饶是这样,珍宝阁也赚了近40万,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
2、3月份是淡季,在这样的淡季能有这个收入,吴掌柜笑得牙不见眼。
哈哈,刚开年就来了个开门红,云舟可真是他的福星啊。
当他把青年介绍给那位购买了书灯的老客户严岳时,看着对方年轻的面容,严岳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要不是与吴掌柜多年的交情,他都要怀疑对方在耍他。
眼前的青年穿一身卡其色的羊绒大衣,眉眼干净、气质不凡,比一些明星都不遑多让。
但是——年龄顶多也就20岁出头吧?
真的是那位所谓的瓷器修复大师??
这、也太年轻了些!
他用疑问的目光瞥了一眼吴掌柜,后者颔首,确定就是他。
嘶。
严岳对着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仍然忍不住问道:“那只书灯是你修复的?”
云舟面色坦然,语气平静:“嗯,是我。”
并不着急解释自己的修复能力,似乎不觉得有什么。
严岳注视着对方的神情,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
作为上市公司的副总,在生意场上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于人心的揣摩更是达到了绝顶的地步。
此时一看对方的表现,他便知道青年说谎的可能性很低;加上吴掌柜的引荐,那位修复大师恐怕真的就是眼前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
克制住内心的骇然,严岳的语气慎重了很多,“请问您接受瓷器修复的委托么?我有一件清雍正斗彩高足杯需要修复。”
目前博物馆都有近一半受损的文物需要修复,个人收藏家手中不可能件件都是完好器。
尤其瓷器易碎,经过数百年的风吹日晒、战乱等等,有几件受损的很正常。
云舟没有立刻答应,“我需要先看一看瓷器的受损程度。”
严岳应下,很快便带来了这件‘清雍正斗彩如日方中图高足杯’。
整器高度只有8.5公分,为敞口、高圈足的典型器型,胎体轻薄,釉面致密莹润。
内壁为洁白光素的白瓷,外壁以青花勾勒轮廓,青花内填黄、红、绿、紫等釉上彩,这是斗彩的特征。
外壁一面描绘旭日于云彩中徐徐升空的场景,另一面为绚烂的云霞。高足部分以青花勾勒变体的‘寿’字,更添吉祥之意,为雍正斗彩之佳作。
不过底部的‘寿’字部分能明显见到有补配的痕迹,与周围的釉色对比很不协调。
严岳沉声道:“这件瓷器我个人比较喜欢,五年前找人修复过一次。
当时修复得不错,肉眼几乎看不出痕迹,但是几年过去,瑕疵已无法遮掩。”
他当时也是找大师修复的,虽然算不上顶级的瓷器修复大师,却小有名气,花费同样不低。
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在此之后,他没有盲目的去找修复大师来修复。
若非看到了那件完美无缺、与真品无异的青花书灯,他也不会重新燃起将其复原的希望。
云舟拿起来这只斗彩高足杯看了几眼,心里明白这是很常见的现象。
一般的瓷器修复大约2-3年就会发黄变色,精细的修复能持续5-6年,顶级的修复可保持十年甚至更高。
但尚且达不到一劳永逸的程度。
这是材料和技术的局限性所造成的。
一般的瓷器修复材料,均以AAA级超能胶充当黏合剂,以石膏、瓷粉代替不同质地的胎土,用丙烯颜料代替釉彩。
所有东西都是现代的替代品。
无论是修复唐代的邢窑白瓷、宋代龙泉窑青瓷、还是元青花、明清时期的五彩瓷器,全都是用这些材料来修复。
这些东西是最常用的修复材料,却不是最佳。
再加上某些修复师不那么好的技术,可能相似程度连30%都达不到,只能做到‘看起来差不多’。
他们不会像冯大师那样,为了一件汝瓷的配方翻遍所有典籍;也不会像云舟那样,为了寻找最好的修复材料不厌其烦地与当地人对接,仅一件汝瓷的修复材料便收集了不下百余种,配比时更是达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他们在这修复瓷器上面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是其他修复师难以想象的。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材料和质地尽可能与瓷器本身贴合,加上高深的修复技艺,足以达到90%以上的相似程度!
两者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云舟的工作间已经堆满了各种修复材料、用具、碎瓷片等等,接近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工作间被堆得满满当当。
他粗略算了算,加上工作室的租金,三年来,他在修复瓷器这方面的花费已经超过了千万。
没有哪位修复大师能做到这个地步。
云舟检查了一下这件高足杯,需要修复的部分在下方,外壁的斗彩完好,难度为中等。
“我可以修复。”他看向严岳,“修复费用三万,订金先支付30%,剩下的等看到实物再支付。”
这是他第一次帮别人修复瓷器,不确定自己的定价是否合适。
市场上因为修复技术参差不齐,修复费用从几百到几万、甚至几十万都有,他觉得这个价格不高不低,应该还可以吧。
毕竟他所用的材料费用比其他人要贵好几倍。
“没问题。”严岳当即同意,他五年前找的师傅还花了两万,这个年轻人修复技术如此高超,价格比他预想的要低不少。
两人在吴掌柜的公证下签了合同,后面附有这件清雍正斗彩高足杯的照片和鉴定证书,为了防止被掉包。
毕竟这只高足杯价值400多万,属于不可多得的精品官窑瓷器。
云舟心里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以瓷器修复大师的身份接受委托,也是别人对自己的认可。
周末。
冯大师听了之后连连摇头,“太低了,太低了!
想当初我修复一件瓷器最低价都是十万,就这样还有很多人排着队来求我,我都不搭理,只挑自己喜欢的来修复。”
提起这个,冯大师一脸骄傲。
云舟眉眼弯成了月牙,“大师好厉害。我这才刚开始嘛,先打出名气再说。”
而且还能通过修复瓷器来接触自己没有见过的瓷器种类,丰富见识。
就比如他手中的这件‘清雍正斗彩如日方中图高足杯’,青年之前就没有见过。以后碰到赝品的时候,绝对能够一眼分辨出来。
一个月后,当修复完成的高足杯呈现在严岳面前时,饶是他已经预料到结果,当看到实物后仍然激动不已。
他用手抚过莹润轻薄的胎质,拿起紫光灯对着底足部分照了又照,完全看不出哪里修复过,哪里没有修复,整件瓷器浑然一体,完美无瑕。
严岳恍惚中有种错觉,他是不是记错了,这件高足杯本来就是完好无损的!
直到吴掌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严总,严总,您觉得怎么样?”
“哦…很好,简直太好了!”严岳回神,嗓音带了几分沙哑,看向云舟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超凡的成就,再过几年,恐怕他排队都排不上,得抓紧时间!
“咳,我还有两件瓷器,您可否帮忙修复,价格好商量。”严岳翻出手机里的照片让对方查看。
云舟看了几眼,不愧是珍宝阁的老客户,财力雄厚,这两件都是官窑精品,“好呀。”
这次的瓷器修复难度更高一些,便按照五万一件收取。
严岳回去之后马上联系了自己的老朋友,“老马,我找到了一位瓷器修复大师,真正的顶级大师,你瞧瞧。”
他把自己还未修复的斗彩高足杯、与修复后的照片一同发了过去,“这个年轻人的修复技术极为高超,不仅是我看不出来,我找了几个专家去鉴定,没一个能发现的。
你不是没排上冯大师的号吗,快点去,不然过几年也排不上了!”
老马看了照片以及专家给出的鉴定结果之后,蓦地睁大了眼,“谢了兄弟,下次过来,我酒柜里的好酒随你挑。”
他酒柜里酒都是他从世界各地珍藏的好酒,任何一瓶都要十几万。
不过,这和那些动辄数百万的瓷器相比,还差得远。
作为一个古董爱好者,谁不想让自己最珍爱的宝贝恢复原貌,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现呢?
最近一段时间,S市的上层收藏圈子隐隐流传出一个消息,有一位堪比冯大师的瓷器修复大师出现了,就在S市,而且真正做到了无痕修复!
圈子里众说纷纭,有人信有人不信。
无痕修复是冯大师独有的修复技艺,已经随着冯大师的离世失传了,这是每位资深收藏家都知道的事。
现在过了七八年,又出现一位顶级修复大师,难保不是别人设下的套。
而且据说那位修复大师才二十多岁,这怎么可能呢?
太夸张了吧。
然而酒香不怕巷子深,严总告诉了自己的好友老马,老马又告诉了自己的发小胡总。
大家嘴里说着不要外传,但人都有炫耀心理,修复了一件完美藏品的感觉就像新得了一件爱不释手的宝贝似的,实在忍不住啊。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云舟的名气越来越大。
三个月之后,来珍宝阁的收藏家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人不远千里从外省慕名而来。
半年后,来找青年修复瓷器的已经需要排队预约了。
修复一件瓷器并不容易,至少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需要修复的范围较广,或者色彩和工艺较为复杂,那么修复两三个月是常事。
能让这些收藏家花大价钱修复的,基本不会是价格低的瓷器,修复起来难度较大。
更何况,云舟目前还在珍宝阁实习,只有周末的时间才能修复瓷器,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吴掌柜在青年到来的第三个月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经过两个多月的观察,他知道对方的鉴定能力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在瓷器鉴定方面甚至比自己还要出色。
再加上有杜老爷子这根定海神针在,他确实可以放宽心了。
4、5月份天气回暖,加上古玩市场的火爆,来古玩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然而不少来珍宝阁的人一看到云舟那么年轻,打从心底里便泛起了嘀咕。
若不是珍宝阁积攒了很多年的名声,恐怕还没进门就走了。
哪怕青年说得十分详尽,从器型、纹饰、底款等各方面进行分析、面面俱到,比很多鉴定师还有耐心,这些人仍然半信半疑。
“珍宝阁怎么回事,一个小娃娃也能当鉴定师了?”
“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你说的不对,我这怎么可能是假的,胡扯!”
……
面对各种质疑,云舟听着也不生气,浅笑着道:“若是不相信的话,那就去别处看看吧。”
最后,这些人毫无意外的和那位老爷子一样,逛了一圈后又回来了。
脸上好似被打了好几个耳光,涨红着脸尴尬不已。
“小伙子,唉,还是你厚道啊。”
“妈的,旁边的店可真黑,价钱硬生生地给我压下去一半!”
“明明是清康熙的民窑,非说是民国的,真把我当冤大头了——”
还有人态度诚恳地道歉:“大师,我给您认个错,您说得都对。
那个,我家里还有几件宝贝,要不都拿过来给您掌掌眼?”
云舟实习期间比较清闲,就答应了,反正也是积累经验。
他长得好看又年轻,没什么架子,气质干净清爽,十分讨人喜欢。
而且青年不像如杜老爷子这样有了名气的大佬,轻易不给人做鉴定,也不像吴掌柜这样的生意人这么圆滑。
凭借自己的能力让人信服之后,很多人不由得打起了其他主意。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太平盛世,之前没出现过的老物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数量多得惊人。
千万不要小瞧民间的收藏,就像高手在民间,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
只是在平时,老百姓们哪里认识什么鉴赏专家?
就算认识,高昂的收费也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况且古玩界到处都是套,一个不小心传家宝贝就被人骗走了,那可是哭都没地方哭。
但是眼前的青年不一样。
他有珍宝阁这样的大店作背书,自己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还不收费,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
反正有些物件他们也没打算卖,总归听一听鉴定结果,心里有个数也好啊。
很多人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盘。
第二天,就有几个人拿着自家的宝贝过来了。
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一起搭伴过来,万一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为首的中年男人从黑色尼龙袋里拿出来一件铜像,“大师,您给掌掌眼。”
云舟拿起了这件铜像,一上手就知道是个老物件。
这是一具高约12公分的大日如来坐像,在大乘佛教中,寓意佛祖释迦牟尼三身之一的‘法身’。
佛像盘腿而坐,双手高举结印,眉目因为锈蚀不甚清晰。
其身着袒胸式长袍袈裟,衣服褶皱刻画自然流畅,如水波纹一般贴于身上,足下莲台由双层花瓣组成,下有台基。
这种莲花底座以辽代造像最为常见,年代久远;且露出的铜体皆鎏金,材质上佳,价值不菲。
云舟仔细看了一会儿,对面色紧张的中年男子道;“你这件是铜鎏金佛像,年代很久了,应该是辽代的,距今有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那,这个佛像能值多少钱?”
中年男子似懂非懂,总之是个老物件,能值不少钱吧。
“材质不错,年代够老,就是保存得不太好,锈蚀度较高。市场价大约在150万左右吧。”
他给了一个比较保守的价格,毕竟价格是波动的,不能按高价来算。
“嚯,150万?!”
中年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几人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他们都是普通的打工者,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靠,老王,发财了啊。”
“大师,你看看我的这个。”
“对对,我也拿了宝贝过来,您给掌掌眼。”
“你们先等会儿,呼。”叫老王的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大师,你们店里收的话是什么价钱?”
云舟算了一下:“收的话,120万是可以给到的。”
“…那、那我今天就卖了!”老王顿时激动得大叫起来。
这个铜像平时在家里也是放在犄角旮旯生灰,能换一百多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云舟很快和对方签了合同,将这只辽代的铜鎏金佛像摆在店里。
很快,这件事在周围传开了,不少人都觉得靠谱,纷纷带着自家的宝贝过来鉴定。
等吴掌柜休假结束的时候,看着店门口排起的长队傻了眼,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这是什么情况??
他好不容易休假一次,带着老婆孩子狠狠出去玩了一个多月。
刚开始还看一眼云舟发来的消息,后来看着没问题就没怎么在意了。
现在一瞧,嚯,这一个个的,抱着盆拿着碗的,比古玩市场还热闹。
在他挤进去的时候,很多人对他怒目而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不知道要排队啊?”
“就是,快轮到我了,站后面去!”
“别着急,小舟老师鉴定速度很快的,一个小时就能排到。”
吴掌柜一脸黑线,这明明是他的店啊。
这才一个多月,连正主都不认识了??
解释了几句,他终于进了自家店,发现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玩,比最兴盛的时候都多!
云舟正忙着,杜老爷子乐呵呵的给他看了厚厚的一沓合同。
吴掌柜顿时惊了,天啊,这两个月的交易量都赶上之前一年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吴掌柜,呆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