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龙趸
经过半下午折腾,陆岙又饿了。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洗澡睡觉,而是收拾鱼和海螺,准备做饭吃。
他抓的海螺沙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海螺先放到大汤锅里清水姜片料酒煮熟,而后捞出来,用牙签将螺肉取出来,改刀切片,加入青辣椒红辣椒爆炒。
肥厚的白腊鱼去鳞去鳃去内脏,鱼头剁下来,分成两片,一片上面堆上剁椒,一片上面堆上泡椒,加上佐料等上锅清蒸。
白腊鱼鱼身则直接剁成鱼块,下锅香煎。
厨房里煎鱼声,抽油烟机声,锅铲炒菜声热热闹闹响起来,香气渐渐飘满整座院子。
半个多小时过后,所有菜完工。
陆岙的餐桌上摆了双椒鱼头、爆炒螺肉、卤牛肉、香煎鱼段四道菜。
旁边电饭锅里还有满满一锅饭。
他从冰箱拿了罐啤酒出来,“啪”地一声打开,先喝了口冰凉啤酒,眯起眼睛回味了一下,才举筷吃菜。
不知道是因为食材特别新鲜,还是他手艺特别好。
桌上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
双椒鱼头,剁椒那边鲜嫩香辣,泡椒那边酸嫩鲜美。
爆炒螺肉,作为配菜的青线椒红线椒等被热油炒得微微皱起,鲜辣下饭,螺肉裹着厚厚的汤汁,放到舌尖上,又鲜又脆又烫,让人恨不得连连下筷。
香煎鱼肉,鱼肉外焦里嫩,没有放什么配料,吃的就是白腊鱼的原味,一口一块,里面没什么骨头,反而有种特别的香气。
卤牛肉在汤汁里浸泡了六个多小时,现在夹出来,切成大大一片,肉极香,还带着丰沛的汁水,微咸微辣,最下饭不过。
陆岙坐在桌子旁,以品味美食的态度,慢条斯理地吃完半锅饭半份菜。
吃完后,他隔着肚皮摸摸胃部,脸上神情明显柔和了不少。
他将剩下的饭菜送进冰箱储存好,拿上衣服去洗澡。
沐浴完毕还早,不到晚上八点。
陆岙摸出手机看了会新闻,刷了一会朋友圈,戳开列表找潘健宝:潘哥,你那边有农用三轮车吗?
他估计以后经常要卖鱼,这种基础设备还是自己备上一辆比较好。
潘健宝收到他消息后很快给他打电话:“喂,陆岙,你要买农用三轮车?”
“对,买一辆运东西比较方便。”
“有没有具体要求?”
“能装,马力足就行。”
“这个没问题。”潘健宝在那边说道,“我刚问了一下我卖三轮车的朋友,全新三轮车,二十八马力的,车厢大概长两米八,宽一米九,高一米四,我帮你讲了下价,你要是买的话,九千八就能给你,还可以免费帮你加个雨棚。”
陆岙问:“什么牌子?”
“冠中。你可以来看看,也可以上淘宝查查,这牌子口碑还行。”
“嗯,我明天下午过来看看。”
陆岙第二天打完鱼卖完鱼后坐班车去县城找潘健宝。
潘健宝也不含糊,带他去朋友的车行看车。
潘健宝朋友的车行挺大,里面各种牌子各种型号的农用车都有。
他朋友亲自招呼,“这边,我带你们看看昨天说的那三轮车。”
说着他带潘健宝跟陆岙到一架深蓝色的农用三轮车前,“咚咚”敲着车壁,“这个牌子在我们这边最受欢迎,车身都是加厚的,你们敲敲,敲起来咣当咣当响。”
陆岙轻轻敲了敲,手感确实扎实。
车行老板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表情并不明显,以为他不喜欢,忙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牌子,别的牌子也有。”
“还行。”陆岙看他:“就按你昨天说的,加车棚加车座,最低多少?”
“九千八,”车行老板道:“你是潘哥带来的朋友,我也不说虚的,这个牌子这个质量,九千八最低了,除了我这里,你去哪里都拿不到这个价。要便宜的话,只能去看别的牌子。”
陆岙看他脸上表情,见他真没让步的打算,“九千八就九千八,不用加车座,你多送双手袜护膝吧。”
老板十分高兴,“行啊,那就加厚雨棚,再送你一双皮手袜一双皮护膝,有这两样,冬天开车也不冷。”
陆岙点头,“我先付定金,等车弄好了再付余款。”
“好嘞,定金你给个五百一千都行。弄顶棚简单,三五天就能弄好,到时你拿到直接开回就行。哎,小兄弟,你会开三轮车吧?”
“还行。”
“哈哈哈,那你这几天有空可能要练一练了。”
陆岙应了。
双方谈妥,陆岙付了定金,双方约定老板五天内改装好,到时陆岙来提车,顺便将尾款付了。
第二天,陆岙打完鱼卖完鱼后,专门去找林满漳,借他的三轮车练手。
林满漳他们刚打鱼回来,一个两个累得躺着不想动,就让陆岙在晒谷场上慢慢练车,他们在旁边看着。
陆岙转完两圈回来,感觉挺适应。
三轮车其实挺好开,没什么技术含量。
林满漳夹着烟站在车前跟他说话,“你今天打了多少鱼?”
陆岙刹好车,拔下钥匙,道:“没多少,四五十斤。”
林贡商在一旁听见,悲愤地喷了口烟,“卧槽,一天四五十斤你还嫌少,我们特么一天也就二十多斤!”
陆岙说:“我能吃,力气也大。”
关于他能吃这点,林满漳他们都见识到了。
陆岙每天光是买菜,就要一两百块。
像鸡鸭,别人都论斤买,陆岙则论只买,三五几只还不够他两天吃。
前天林贡商卖鱼回来帮他买了几包米。
说实话,林贡商活到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单身汉买米论包买,一口气买三五包,堆在车厢里跟买了一车厢水泥似的。
林贡商夹着烟感慨道:“我看你丫也别打鱼了,学林栖岩做视频去吧,就做那什么吃播,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出名了每天都有店请你去吃,你也不用发愁打鱼养活自己了。”
陆岙想也没想摇头拒绝了,他不乐意靠讨好人赚钱。
林满漳见他对这个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问:“你这两天看见龙趸了吗?”
陆岙皱眉,“见了,太小的没打,大的没打中。”
他准头还没练出来。
林贡商嘿嘿一笑,脸上表情有些得意,“那你可要抓紧啊,我这两天都打了三条龙趸。”
三条龙趸送去牛德宇那里,换了两千多块,林贡商这两天都在为这个得意。
林满漳在旁边提醒一句,“陆岙,你要打龙趸早点打,牛哥说人酒店的龙趸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嗯。”
“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打鱼?一群人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陆岙摇头,“算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
“一个人有什么好啊?何况你选的地方根本就不对。”林贡商吐槽,“那地方鱼虽然还算多,但海流太急了,水也比较浑浊,除了撞大运的时候,平时很难打到鱼的。”
陆岙道:“我感觉还行,等打不到时再换地方也来得及。”
“能多打一点还是多打一点嘛,我们常去的那片海多好打鱼,黑鲷、白鲷、石蚌、金谷鳗、鲳鱼、海狼、龙趸……你去的那片海连鱼影子都少见,打个屁!”
“谢了,我再着急试试吧。”陆岙把车还给林满漳,“我回家做饭去了。”
林满漳忙点头,“去吧去吧,要我们带菜的话,微信上说一声就行,反正我们每天都要去镇上卖鱼。”
陆岙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陆岙其实有了目标。
他这几天都在追一条大龙趸,目测估计有七八十斤。
别的小龙趸不用打,直接打那条就行。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陆岙就来到海边。
清晨的大海跟上午下午都不一样,气温降了许多,海风挺大,扯得人衣服猎猎作响。
陆岙深呼吸一口,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换好衣服,戴上面镜,咬好呼吸管,跳下水中。
水流咕嘟咕嘟,水面下比陆地里安静得多。
陆岙活动了下手脚,轻快地往昨天看到龙趸的地方游去。
一路往前游,他看见不少红友鱼与金谷曼,不过都没打,今早的目标是龙趸,陆岙不想分神。
在这片海域转了大半小时,陆岙总算发现了他这几天追踪的那条大龙趸的踪影。
鱼老成精。
这么大的龙趸,经过无数风浪,性格非常谨慎。
陆岙动作那么轻,这几天都没能靠近这条龙趸五米之内。
也就是陆岙这种非人类,有十分钟以上的闭气能力,才能追踪这条龙趸。
要换一个人来,早被这龙趸甩开了。
陆岙不远不近地缀在龙趸后面,一路跟着。
龙趸并没有发现他,在海底慢悠悠捕食小鱼小虾。
陆岙轻轻浮到水面上换了口气,再回来。
他动作极轻,大龙趸还还没察觉到危险,依旧藏匿在石边捕食。
陆岙慢慢靠近。
十米,八米,五米。
抬手,瞄准,射击。
钢箭携着巨力悄无声息地穿过海水,猛地射在龙趸身上,巨大的冲力直接将它射了个对穿。
射中了!
陆岙还来不及惊喜。
龙趸猛地挣扎起来,瞬间搅浑一大滩海水。
它巨大的力量直接带着陆岙往前冲。
陆岙触不及防,被拖行了好几米,在水底里来回翻滚了好几圈。
他这么好的水性,都咕噜咕噜吐了几口泡泡,险些呛水。
这条龙趸比陆岙想象中还要大,力气尤其大。
陆岙的力气已经很大了,在水下却根本挣不过这条龙趸。
龙趸飞快往前蹿,陆岙被龙趸溜着走。
他不敢拉紧,怕崩断箭绳,连鱼箭一起丢掉。
这些鱼箭上带的绳索都是特制,可以承受数百公斤的拉力,足够陆岙慢慢溜这条龙趸,消耗它的体力。
陆岙勉强定住身形,免得被拖着在水下翻滚。
很快,他发现这条龙趸正往外海游。
陆岙心中一凛,连忙有意识地扯动手里的鱼线,飞速游到侧面逼近龙趸,将它往岸边方向赶。
他闭气能力极为强悍,能直接在水下待十多分钟。
一时间,他制服不了龙趸,龙趸也挣脱不开身上钢箭留下的绳子,双方僵持着,来回绕圈游。
期间陆岙找机会上浮换了两次气,龙趸多次突破他的围堵,往外海逃。
这条大龙趸力气极大,又狡猾。
陆岙也不知道跟它僵持了多久。
他已经筋疲力竭了,现在不过凭意志力坚持。
要是再过一会还坚持不住,他只能放弃这只大龙趸,用潜水刀割断绳子,连鱼箭一起扔掉。
陆岙心里很清醒,人累得手指也不想抬,却拼命咬牙坚持。
龙趸也精疲力竭了。
双方在海里僵持,几乎保持静止。
陆岙悄悄松口气,放长了线,悄悄浮上海面换气,龙趸再次疯狂挣扎起来,直接拖着陆岙往海底游。
陆岙根本没来得及换完气,直接翻滚着被拖到了海水中。
这龙趸动作极快,陆岙在水里翻滚着,完全没办法稳定下来。
鱼箭的线缠绕着他,他根本无法挣脱。
他去摸后腰上的潜水刀,接连两次都没摸到。
陆岙尽力冷静下来,眼底已经有点发花。
在水下做这种剧烈动作太耗氧气,他快不行了。
一下,两下,三下,陆岙在水下挣扎,好不容易摸到了后腰上的潜水刀。
谁料刚想拔出来,龙趸又一轮挣扎,陆岙的潜水刀的位置被甩到到了后腰中央,又摸不到了。
陆岙心中急了,这一片海水极深,起码有十多米。
他已经没有条件继续坚持下去,哪怕再舍不得,他也必须让这条大龙趸离开了。
陆岙努力解开缠绕在身上的线。
一想到这么放手,就白白浪费了大半个早上,还损失一把鱼箭,他心里极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还是小命重要。
陆岙心塞地从喉间吐了个泡泡。
他咬着牙解鱼线,解到一半,心口忽然发起热来。
陆岙感觉不妙,忙加快动作,谁料线还没解完,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四肢百骇一痛,再有意识时,他眼前那双修长的手又变成了短短的爪子!
他又变成蜥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