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次喝醉,真的是傅煦难得酒醉的一次。

是在大学的时候,他们排练了几乎半年的戏剧终于登台表演,结束后,演员们依次上台致谢,场下掌声雷动,不断有花被扔了上来。

谢时冶平日里还算淡定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不能免俗地红了眼眶。

他深深地鞠躬,一朵花恰好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的角色造型是长发,梳得很直,垂落胸前,那花枝不知怎么地就勾住了他的发丝,他自己不知道,其他人嘻嘻哈哈的笑,就是不告诉他。

下台的时候,谢时冶捧着花,抱着粉丝送的熊,眼眶微红,鬓边夹着一朵花,迎来了正等着他们的傅煦和温红。

傅煦陪了他们经历了整个表演的排练,此时也感慨万千,他伸开手,抱住了每一个演员,温红同样。

轮到谢时冶的时候,傅煦笑出了声,眼睛还倒映着舞台光效的灯光,流光溢彩,漂亮的谢时冶几乎不敢去看他了。

只能局促地将花和熊递到从刚开始就开始笑的温红身上,然后伸开手,抱住了傅煦。那一个拥抱,轻轻的,却让他心中生满了无数的眷恋。

傅煦的气息,掌心的温度,结实的背脊和那咚咚有力的心跳。

后来他怀疑过到底是他感觉到了傅煦的心跳,因为他们足够紧紧相贴,还是因为他的错觉太过,将自己的心跳误认为是傅煦的。

傅煦不断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道:“辛苦了,演得很好,非常精彩。”

傅煦先松开的手,谢时冶还搂着不放,排在后面的人开始打趣,说人人都想抱傅学长,时间不够,上一个赶紧,别贪心,企图霸占学长。

谢时冶松了一边的手,另外一手臂紧紧搂着傅煦的腰,脑袋靠在了傅煦的肩膀上,挑着眉毛,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流氓相:“不行,这机会难得,我要好好珍惜。”

说完他对着排在他后面的妹子说:“是不是很羡慕很嫉妒啊,就不给你。”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就连傅煦也是,傅煦没推开他,其他人都喊着谢时冶好坏,只有妹子看着他们两个,一副都快呼吸困难的样子,捂着鼻子,竖起大拇指:“我没关系,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其实谢时冶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不想把傅煦给他们,只想傅煦成为自己一个人的,只看着他就好。

这时候终于有人提醒谢时冶,他头上有花了,有人特地拍了照片,还嚷嚷地说:“谢娇花,你快把傅学长压垮了,他承受不住你沉重的爱。”

其实哪有这么夸张,主要是谢时冶跟傅煦差不多高,非要靠在傅煦身上,就有种恶霸强抢民男的感觉。

两个身材相近的男人强行搂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长发带花,画面就很好笑。

周围的人都在笑,谢时冶终于肯收回手。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可是已经够了,他得来了一个拥抱,一次靠得极近的机会,一张合照。

傅煦抬手,从他头发上轻轻摘下花。因为花枝缠着,还费劲解了下,不经意间,手指就碰到了谢时冶的耳垂。

一来二去,谢时冶的耳朵就红透了,等傅煦把花摘下来,谢时冶就捂着耳朵躲开了,还说:“这花送你了学长,不能丢哦。”

温红说他:“这花都剪了枝的,活不了几天,你叫傅煦怎么养。”

谢时冶把花和熊从温红手里接回来,故意道:“我不管,学长,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

那时候,他和傅煦的关系还挺好,借着玩笑,藏满私心。傅煦拿着那朵花,等谢时冶走后,温红就叫他把花扔了,谢时冶说的不过是玩笑话。

傅煦却将那花插进口袋里,说没事,又道:“今天收到很多花,一起养着吧,不费什么事。”

那花插在左胸口口袋里,贴着他的心脏。

舞台表演结束后,整个戏剧社的人都聚在一起,要吃杀青饭,吃完以后还去ktv唱歌。

大家的情绪即高涨又低落。

开心于表演结束的成功,难过于社里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即将离开学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表演。

傅煦也是其中的一个,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忙。但在这之前,大家都知道他最近和温红有点尴尬,因为温红对傅煦告白了,所有人都不敢像从前那样开他们的玩笑。

谢时冶坐在傅煦旁边,他看到傅煦胸口的花,正感动,就听温红同傅煦劝酒。

饭局间吵吵闹闹,大家都在说自己的话,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又或者大家都故意将空间留给傅煦和温红,让他们说说话。

温红是社里的核心,傅煦是社里的支撑。

大家平时都是温妈傅爸的叫,只有谢时冶坚持叫他学长,即使后来关系稍微好了点,谢时冶也只是从学长,换成了一声哥而已。

谢时冶一杯一杯地饮酒,羡慕又嫉妒。不管他和傅煦的关系多好,也只能是弟弟。

温红却有追求的机会,有这么多人都会支持她,因为她是个女孩,长得漂亮,性格大方。

而且傅煦还跟女朋友分手了,目前单身,他们两个……可以恋爱。

谢时冶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大杯酒,喝得很急。 他喝酒上脸,不多时就红了一片。

温红还在跟傅煦说话,傅煦脸上没什么表情听着,说着说着,温红就难过起来。

谢时冶听到了一句,温红说:“难道我就不行吗?”

傅煦没说话,温红拿起一瓶酒,倒了一整杯给傅煦,意气用事道:“一起喝吧。”她明知道傅煦不能喝。

傅煦静了许久,终于动手拿起那个酒杯:“就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所以不行。”

他将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便呛咳起来。温红听来这话,面色黯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张桌子。

谢时冶坐在傅煦身旁,因为喝的多了,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见傅煦又喝了三杯,面色如常,以为他没醉,就凑过去问:“红姐不好吗,为什么不行?”

傅煦看向他,那一眼几乎把谢时冶的魂都勾去了。傅煦的眼尾红了一片,嘴唇也是鲜红的,脸上仍是正常的肤色,眼睛很湿润,看不出到底醉没醉。

傅煦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几乎将谢时冶看得要犯罪了,却听傅煦小声又委屈地说了句:“我胃难受……”

谢时冶没能犯罪,因为他的心彻底化了。

他觉得傅煦应该是醉了,因为正常时候的傅煦绝对不可能这样说话,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受,意外地露出可爱一面。

谢时冶说:“哥,你喝醉了吗?”

傅煦又不说话了,他拿起酒杯,在谢时冶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嘴里的酒咽下去后,傅煦僵住了,眼神也微微发直,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这杯水好辣啊……”

谢时冶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递了回去:“这次是水了。”

傅煦却一直摇头,跟有人要故意谋害他一样:“太辣了,不要了。”

谢时冶盯着他的嘴唇,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好想要的念头。

没一会,傅煦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温红从其他桌回来,看见傅煦的模样,问谢时冶:“他喝了几杯。”

谢时冶数了数:“四五杯的样子,差不多一瓶。”

温红惊了:“他酒量很差,一杯都够呛,今晚竟然喝了一瓶。”

“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谢时冶说。

傅煦心情不好的原因,没有比温红和谢时冶知道的更清楚的人了。

温红就是傅煦不开心的主要因素,谢时冶围观了全程。

傅煦并不是多心狠的人,不接受温红也不愿意当朋友,相当于失去了一个多年好友。

又因为临近毕业,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傅煦心情能好才怪。

温红弯腰凑到傅煦脸庞,问了几声。谢时冶腰身都直起来,浑身紧绷,又不敢泄露太多情绪,怕被温红察觉出来,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温红说:“我先带他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谢时冶赶紧道:“不用,我送就好。学长一大男人,肯定很沉,你扶不动的。”

温红问:“那你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里吗?”

谢时冶不知道,但他还是说知道。不然让温红送傅煦回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奉子成婚了怎么办。

温红不知道谢时冶满脑子狗血念头,要是被她知道,肯定要呸谢时冶一脸,她才没有这么下作。

而且女人怀孕很辛苦的好吗,她还年轻,怎么可能干这种脑残事。

温红不疑有他,甚至说了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啊。”

谢时冶心里酸溜溜的,其实没有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傅煦住在哪,也没有去傅煦家玩过。

他只是傅煦众多朋友里的其中一个,甚至不算多重要的学弟而已。

而傅煦的学弟,有很多。

他做不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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