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喧嚣，夜
夜晚虫鸣，晚风徐徐。
白天战场的厮杀似乎早已远去，站在城墙上的守夜的一队士兵中，较为年轻的那个，忍不住长长的吸了口气。
但，马上的就咳嗽起来。
夹杂着海腥味的空气，依旧让年轻人不适应。
事实上，纳威亚城的所有人，都不会适应海腥味。
即使是有着一些海商，那也大都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
至于为什么？
看看那些海水中的怪物吧。
一想到白天的情形，年轻人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虽然上了战场，但是忘却恐惧，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哪怕是百战老兵都无法做到。
无视死亡，会让人变得勇敢无畏。
但恐惧死亡，也不会让人变成懦夫。
最终，需要选择的，还是自己。
他人？
无法替你做出任何的决定。
“罗夫，你在想什么？”
身旁的伙伴低声询问道。
“当然是白天的情形了。”
“那位大人真厉害。”
年轻人回答着。
“是啊，我要是有那位大人的十分之一厉害，恐怕就能够轻易的通过骑士考核了。”
“骑士考核啊……”
“唉！”
听到伙伴说出的“骑士考核”，年轻人立刻一阵气馁。
骑士考核每两年一次，对所有二十五岁以下的荆棘女士信徒开放。
只要通过测试，就能够成为荆棘神庙骑士团的一员，当然，并不是正式的骑士，而是骑士学徒。
可就算是这样，通过者也是寥寥无几。
罗夫曾参加了两次考核，第一次初试就被刷了下来，第二次通过了初试，但在复试却又一次被刷了下来。
而对于即将到来的第三次骑士考核，罗夫也没有任何的信心。
而且，一想到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年轻人忍不住的就沮丧起来。
下意识的，罗夫就扭过头看向了远处。
每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时，他总用这样的方式逃避。
然后，年轻人就是一愣。
他在远处看到什么？
好像是……
怪物？
可为什么哨塔那里静悄悄的。
心底的疑惑没有让罗夫迟疑，他几乎是在下一刻就高喊起来——
“敌袭！”
“敌袭！”
……
高亢的喊叫声刺破了夜晚的安静，艾亚哨所一下子就沸腾起来，拎着长剑，全副武装的纳尔森第一个冲出了兵营，在他的身后是荆棘神庙的骑士们，相较于普通士兵，这些骑士的反应无疑是更快的。
骑士们分为四队，两队登向着外城墙而去，一队则登上了内城墙，最后一队则向着最高处的哨塔而去。
刚登上哨塔，这一队骑士就看到了倒地身亡的哨兵。
三个哨兵无一例外。
而去，死状凄惨，全身的血肉似乎是被吞噬一空，只剩下了皮包骨。
领头的骑士没有犹豫，一支圣水就洒向了这三具尸体。
没有等圣水完全的落下，尸体突然张开了嘴。
无数的蝇虫就这么飞了出来，宛如是一团黑色的烟雾，铺天盖地的向着这一队骑士冲来。
嗡嗡嗡！
“小心！”
密集的响动中，领头的骑士马上将手中的火把挡在了身前，立刻飞来的蝇虫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原地攻击着这一支骑士队伍，另外一半则飞向了城头，直直的冲着……罗夫而去。
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攻击的罗夫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和火把。
刚刚发生在哨塔上的一幕，他虽然没有看清楚，但至少明白光凭长枪是对付不了这些蝇虫的。
呜！
劈头盖脸而下的蝇虫带起了一阵劲风。
虽然与那位领头骑士一样，有着火把在手，但是罗夫的实力和那位领头的骑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在那劲风下，年轻人径直立足不稳的摔倒在地。
蝇虫从年轻人的头顶而过，扑在了年轻人身后的伙伴身上。
“啊啊啊！”
惨叫声中，当年轻人回头看去的时候，刚刚才和他交谈的伙伴已经被那些蝇虫爬满了全身，年轻人慌乱的挥舞着火把，想要驱散这些蝇虫，可根本没有用处，他的伙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了一具干尸。
接着？
这些蝇虫再次飞向了他。
火把挥舞的更快了，但几乎没有用，这些蝇虫再次散开，以包围的方式，向他飞来。
完了！
罗夫感到全身发凉。
他从未想过死亡会来的这么突然。
更没有想过他会是这样死亡的。
“我还没有成为骑士……”
罗夫低声呢喃着。
呜！
又是一阵破空声，年轻人就感觉天旋地转，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时，才发现那些飞向他的蝇虫全部的被吹飞，撞在了坚硬的城墙上，成为一摊稀泥。
而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
“既然有未完成的愿望，那就拿起你的武器，向前而行。”
“连带他的那一份……一起。”
淡然的话语中，黑色的身影指了指早已丧命、成为干尸的士兵。
说完这些话语的秦然，目光看向了艾亚哨所外。
至于为什么救下那个年轻人？
第一顺手。
第二顺眼。
对方在伙伴陷入危险的时候愿意去救对方，而不是逃命，让秦然看着顺眼。
“莱恩大人！”
“谢谢！”
年轻人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声音脱口而出，但是马上的就沉默下来，最终，只剩下了感谢。
除去感谢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着，他看向了他的伙伴。
眼神中抑制不住的浮现了哀伤。
战争，怎么会不死人？
无非多少罢了。
可明知道如此。
他还是感受到了悲伤。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站了起来，他看向了城墙外。
他要替他的伙伴……不，他要和他的伙伴一起战斗，弯下腰，将伙伴的长枪也拿在了手中。
然后——
向着冲到城墙下的怪物投掷而出。
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也不知道这么做会怎么样。
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心难安。
噗！
灌注着年轻人全身力量的长枪，扎在了一头冲锋的怪物身上。
长枪的枪头没入小半，但对皮糙肉厚的怪物来说，根本不致命。
相反，这激起了怪物的凶性。
它昂着头，对着城墙上嘶吼。
接着……
嘶吼戛然而止了。
不单单是这一头怪兽的嘶吼，其余所有不断发出吼声的怪物，也都停下了嘶吼。
它们的身躯更是停顿在原地。
艾亚哨所外，在黎明前一刻发动冲锋的怪物们就如同全都中了定身术一样，宛如木偶般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它们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艾亚哨所城墙上的一个方向。
或者，准确的说是一个位置。
秦然所在的位置。
他站在城头，俯视着这些怪物，眼中异芒闪烁后，他转身缓步离去。
转动的身形带动着鸦羽斗篷，发出了一声脆响。
犹如是一声信号。
在这声脆响后——
砰砰砰砰砰砰！
城下下的怪物们的头颅纷纷炸裂。
成千的无头尸体，齐齐跌倒。
战场一片寂静。
人们的目光全都被那道离去的身影所吸引。
夜风继续吹着，飞舞而起的鸦羽斗篷猎猎作响。
不自觉的，夜幕下，多出了些许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