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的女儿 02
八月的某一天,美幸回家时,妈妈已经死了──
而且,妈妈死在血泊之中。
白色床单上的血迹诉说着当时的流血量多么惊人,但她的记忆到此为止。当美幸清醒过来时,发现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觉得脚很重,抬眼一看,发现姐姐享子正趴在床边。她坐在床边地板上,双手放在美幸的脚边,额头枕在手上。
享子一动也不动,美幸稍微坐起身体时,享子也立刻抬起头。
“你醒了。”姐姐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发高烧。
“我,”美幸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在作梦吗?”
享子沉重地摇着头。
“可惜……那不是梦。”
美幸沉默不语,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腹部下方涌上来。
“我跟你说,”享子说着,直视着美幸,“妈妈死了。”
一片死寂。
“被人杀害了。”
美幸想说什么,但牙齿无法咬在一起,也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心脏跳得特别快。
“是被人杀害的。”享子又说了一次,似乎觉得妹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被……谁?”美幸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
“现在还不知道,”享子说,“警察刚才已经来了,正在调查,你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吧?”
的确可以听到很多人走来走去的动静和说话声音。
美幸用被子蒙住了头,大声哭了起来。
当她的眼泪哭干时,响起了敲门声。美幸听到享子起身去开门,然后又走了回来,把脸靠近美幸的耳边。
“是警察,说想问我们一些事,”享子问:“怎么办?还是请他们晚一点再问你?”
美幸想了一下,在被子下摇了摇头。虽然她不想见任何人,但她想从警方那里了解详细的情况。
享子等她坐起来后,打开了房门。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体格很壮硕的男人。
“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男人在床边坐下来问。
他的声音很亲切,美幸点了点头。
“听说你去了社团,请问是几点回来的?”
美幸参加了高中的网球社。
“嗯……好像是两点半过后。”
社团练习到两点,之后又和同学一起去喝了果汁才回家。
“然后,就看到了你妈妈?”
“对……”
“结果就昏过去了?”
美幸低下头,她对看到妈妈的尸体后昏过去这件事感到很愧疚。
“可不可以请你把回家后、到去你妈妈房间这段时间的情况告诉我?”
美幸一边回忆,一边缓缓地说了出来,内容都平淡无奇。
“你去妈妈房间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和平常不同的地方?”
“和平常不同的地方?”
最大的不同,就是妈妈死了,除此以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不一样。当时,她根本没有余力思考这些事。
刑警的视线移向享子。
“你几点回家的?”
“三点左右,那时候警察已经在家里了。”享子口齿清晰地回答,真不愧是大学生。
“请问你去哪里了?”
“图书馆,”她回答,“我中午出门的。”
“中午几点左右?”
享子偏着头想了一下回答:“应该是一点多,我吃了午饭后才出门的。”
“你出门时,你妈妈在家吗?”
“在。”
“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听到刑警的问题,享子再度偏着头,然后轻轻闭上眼睛。当她张开眼睛时,看着刑警。
“不,我不记得有什么不一样。”
“是吗?”
接着,刑警问了家里锁门的情况。也就是妈妈妙子一个人在家时,哪几个地方的门会锁上。
“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享子代表回答,“玄关也没锁,从院子那里也可以进来这个家里,因为门都开着。”
美幸心情沉重地听姐姐说着,这代表以后在家的时候,也要注意把每道门都锁好吗?
然后,刑警问她们知不知道是谁杀了她妈妈,两姐妹理所当然地摇头。刑警点了点头,合上记事本。
“嗯……”看到他站起身,美幸慌忙叫住了他。
刑警半蹲着身体,回头看着她。
“请问……我妈妈是怎么被杀的?”
刑警露出困惑的表情瞥了享子一眼,似乎在问:我可以说吗?于是,美幸看着姐姐。
“刀子刺进她的胸口。”享子无奈地说。说话时,用食指摸着胸口的左侧。“所以流了很多血,你有看到吧?”
美幸想说“看到了”,但声音发不出来,身体却颤抖着。
“不会是自杀吧?”享子问。
刑警点点头。
“在房间角落的垃圾桶内发现了看起来像是凶器的水果刀,上面的指纹被擦掉了,我们认为是他杀。”
“所以……妈妈是几点被杀的?”美幸胆颤心惊地问。
刑警翻开记事本。
“综合刚才的证词,是享子小姐一点左右离开家之后,到男主人──就是你们的爸爸──发现尸体的两点半之间。”
“一点到两点半……”美幸重复了一遍后,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爸爸今天这么早回来?”
阳助是本地一家制药厂业务部门的高阶主管,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早回家过。
“因为爸爸身体不舒服,所以提早下班回家了。”享子告诉她,“但回家之后发现出了大事,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
“爸爸……是爸爸第一个发现妈妈的尸体吗?”美幸问刑警。
“对,发现之后就立刻打了电话报警,他刚打完电话,你就回家了。”
“刚打完电话……”
“因为还在勘验现场,所以会有点吵,你最好再休息一下。我的话已经问完了。”说完,刑警走了出去。
享子也跟着他走出了房间,等他们走出去后,美幸再度盖上被子,但她的脑子很清楚。
如果阳助回来时,妙子已经死了……
──爸爸从来不会把脱下的鞋子放好,到底是谁把那双鞋子放好的?